第四十一章 情深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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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一路向北，将她从草长莺飞的秀丽江南，带到了风沙满天的北方古城。11个小时的颠簸，风尘仆仆，锦瑟感觉身心俱疲。更糟糕的是，列车缓缓驶进北京西站时，她的肚子开始隐痛，后脊梁冷飕飕的，大概是大姨妈要来了。算算日子，正好是这几天。
锦瑟不急着出站，悄悄地奔进洗手间，果然中招了！她有痛经的毛病，每次都疼得死去活来，13岁初潮时甚至晕倒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六神无主，手脚冰凉，怎么办？怎么办？整理行李时太匆忙，她没有准备卫生棉条，又穿着一条浅色的裤子。如果就这样出去她非出糗不可。打开行李箱，她从里面找出一卷面巾纸，不管了，先应付再说。
大概因为旅途劳顿，发作得比平时更厉害。她安静地蹲在路边，整个身子趴在行李箱上，借以缓解身体的疼痛，仍然无济于事。腹中如刀绞般，一阵紧接一阵的剧痛，冷汗涔涔，脸色煞白，连意识都开始混沌。
出站口人头攒动，拥挤嘈杂。头顶的那方天空，不似江城那般澄澈，那般明亮，像被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看不到蓝天、白云，阴沉灰暗。空气闷闷的，不夹带一丝哪怕微薄的水汽，让人喘不过气来。风裹着沙粒吹在脸上，硬梆梆的，干冷粗糙。
生理上的疼痛，让她忘记了时间。她一直蹲在地上，在近乎麻木的痛楚中，盯着眼前光洁的瓷砖地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南来北往的旅客，各式各样的鞋子：皮鞋、帆布鞋、球鞋、高跟鞋、平底鞋……
都市的喧嚣从她身边穿梭而过。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暗下来，人群渐渐散去，只稀稀拉拉几个人。然后，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式的黑色皮鞋，一尘不染，停在她面前许久都没有离开。锦瑟抬起眼睛，茫然而呆滞的目光，缓缓向上移。熨烫得笔直的深灰色长裤，银灰色的休闲西装，再往上是，轮廓清俊的下巴，厚薄适度的嘴唇，端正挺直的鼻梁，和狭长而明亮的眼睛。
慕绮年！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回美国了吗？
锦瑟不由直起身子，使劲眨眨眼睛。真的是他，依旧那样俊美，有世上最好看的眉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润如玉，由骨子里逸出一股优雅沉静的气息，她如此熟悉。
暮色清冷的四月黄昏，他站在她面前，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路上塞车，对不起，我迟到了。”
锦瑟凝视着这个干净清澈的男子，恍如隔世。她蹲在路边，盯着他一动不动，神情像个孩子，惶然而无助。
“你……你……怎么……”她讷讷地开口，“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国参加一个国际医学研讨会，上周刚到，昨晚接到白薇薇的电话，才知道你今天来北京。”他说，嗓音还是那样清晰沉缓。
原来，他和白薇薇一直都有联络。
原来，他就是白薇薇说的那个北京的朋友。
一时间，锦瑟觉得无比窘迫尴尬。如果早知道是慕绮年，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来接站，宁愿自己打车，哪怕北京人生地不熟，在路上堵两三个小时，也比现在这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他面前强。
白薇薇，你这个死女人，真害惨了我！
更要命的是，她还来了那个，腹痛如绞，头脑昏沉……不行，她就是死，也不要在他面前出丑！
打定主意后，她立时从地上站起，准备打车逃离现场，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可是，因为蹲得太久，她的双腿发麻，膝盖发软，整个人往地上栽去。他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电光石火，世间万物都不复存在，只有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挺秀的眉毛，深邃如大海的眼睛。他的呼吸温软轻缓，吹在她面颊上，痒痒的。
这一摔，倒像是她故意投怀送抱，心底禁不住懊恼。
“慕绮年……”锦瑟又羞又窘，几乎要哭出来，牙齿深深地陷入嘴唇，“你放开我！”
慕绮年没有忽略她惨白的脸色，紧咬的下唇，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更注意到她的手一直捂住下腹，心里暗自推算了一下，今天正好是她的生理期。
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说：“走吧，我们先去酒店，你需要卧床休息。”话还未说完，她眼前一阵发黑，绵软无力的身子倒入他的怀中。
似堕入深渊，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四下里一片死寂。
她想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却怎么都睁不开，徒然地挣扎。
“朵朵。”一个温润磁性的嗓音，穿透四周的黑暗，如一缕清淡的月光照进来。
眼前的浓雾散开，她看见自己的置身处，是柔软舒适的床。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一绺一绺映在慕绮年的侧脸上，勾勒出俊逸而不失英气的五官。
“你醒了，觉得好点没？”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眼里满满的都是疼惜。她有片刻的怔忡，不自然地转开脸去，并不答话。
身上盖着轻暖的蚕丝被，腹部暖暖的，疼痛似乎消退了不少。她用手一摸，怀里竟然塞着一个热水袋。天啊，他都知道了！她更加尴尬，索性重新合上眼。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投下两排阴影，越加衬得那张小脸毫无血色，楚楚可怜。
坐在床边的慕绮年不再出声，看着她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被子里，看上去瘦怯凝寒、困乏疲倦。
就让她睡一会儿吧，身体不适，加上这一路的折腾，慕绮年不想再打扰她，正欲起身离开，锦瑟突然睁开眼，转过头来问：“这是哪里？”
“我住的酒店房间。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让服务生送进来。”他想要拨开她垂落在额际的发丝，想了想，又隐忍地把手收回来。
“哎呀，不行，”她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我必须去培训处报到。”
“吃了饭，我送你过去。”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你培训的地点离这儿并不远。”
“慕绮年，我们已经分开了。”她摇摇头，软弱地说，“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我答应了白薇薇要照顾你，她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慕绮年直视着她，“而且，我对你好已是一种本能，自己也控制不了。”
锦瑟的心脏一阵痉挛。同时，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又隐隐涌起一股悲哀。白薇薇设计这一切，不过是想让她和慕绮年破镜重圆。但是，他们能回去吗？
分开的这段日子，她常常想起他，心里全部都是他的影子。他淡然和煦的微笑，他深情隐忍的目光，他冰凉而温柔的手指……一遍一遍回忆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内疚和心痛开始蔓延。慕绮年，如果我在爱上乔天磊之前遇见你，该有多好！这一世，我们相识得太晚。你于我是情深不悔，我于你却是无以回报。
“你越对我好，我就越加讨厌自己。”她垂下眼睫，低声嗫嚅，“我不想作个自己都憎恨的自私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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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不急着出站，悄悄地奔进洗手间，果然中招了！她有痛经的毛病，每次都疼得死去活来，13岁初潮时甚至晕倒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六神无主，手脚冰凉，怎么办？怎么办？整理行李时太匆忙，她没有准备卫生棉条，又穿着一条浅色的裤子。如果就这样出去她非出糗不可。打开行李箱，她从里面找出一卷面巾纸，不管了，先应付再说。
大概因为旅途劳顿，发作得比平时更厉害。她安静地蹲在路边，整个身子趴在行李箱上，借以缓解身体的疼痛，仍然无济于事。腹中如刀绞般，一阵紧接一阵的剧痛，冷汗涔涔，脸色煞白，连意识都开始混沌。
出站口人头攒动，拥挤嘈杂。头顶的那方天空，不似江城那般澄澈，那般明亮，像被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看不到蓝天、白云，阴沉灰暗。空气闷闷的，不夹带一丝哪怕微薄的水汽，让人喘不过气来。风裹着沙粒吹在脸上，硬梆梆的，干冷粗糙。
生理上的疼痛，让她忘记了时间。她一直蹲在地上，在近乎麻木的痛楚中，盯着眼前光洁的瓷砖地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南来北往的旅客，各式各样的鞋子：皮鞋、帆布鞋、球鞋、高跟鞋、平底鞋……
都市的喧嚣从她身边穿梭而过。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暗下来，人群渐渐散去，只稀稀拉拉几个人。然后，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式的黑色皮鞋，一尘不染，停在她面前许久都没有离开。锦瑟抬起眼睛，茫然而呆滞的目光，缓缓向上移。熨烫得笔直的深灰色长裤，银灰色的休闲西装，再往上是，轮廓清俊的下巴，厚薄适度的嘴唇，端正挺直的鼻梁，和狭长而明亮的眼睛。
慕绮年！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回美国了吗？
锦瑟不由直起身子，使劲眨眨眼睛。真的是他，依旧那样俊美，有世上最好看的眉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润如玉，由骨子里逸出一股优雅沉静的气息，她如此熟悉。
暮色清冷的四月黄昏，他站在她面前，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路上塞车，对不起，我迟到了。”
锦瑟凝视着这个干净清澈的男子，恍如隔世。她蹲在路边，盯着他一动不动，神情像个孩子，惶然而无助。
“你……你……怎么……”她讷讷地开口，“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国参加一个国际医学研讨会，上周刚到，昨晚接到白薇薇的电话，才知道你今天来北京。”他说，嗓音还是那样清晰沉缓。
原来，他和白薇薇一直都有联络。
原来，他就是白薇薇说的那个北京的朋友。
一时间，锦瑟觉得无比窘迫尴尬。如果早知道是慕绮年，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来接站，宁愿自己打车，哪怕北京人生地不熟，在路上堵两三个小时，也比现在这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他面前强。
白薇薇，你这个死女人，真害惨了我！
更要命的是，她还来了那个，腹痛如绞，头脑昏沉……不行，她就是死，也不要在他面前出丑！
打定主意后，她立时从地上站起，准备打车逃离现场，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可是，因为蹲得太久，她的双腿发麻，膝盖发软，整个人往地上栽去。他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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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绮年没有忽略她惨白的脸色，紧咬的下唇，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更注意到她的手一直捂住下腹，心里暗自推算了一下，今天正好是她的生理期。
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说：“走吧，我们先去酒店，你需要卧床休息。”话还未说完，她眼前一阵发黑，绵软无力的身子倒入他的怀中。
似堕入深渊，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四下里一片死寂。
她想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却怎么都睁不开，徒然地挣扎。
“朵朵。”一个温润磁性的嗓音，穿透四周的黑暗，如一缕清淡的月光照进来。
眼前的浓雾散开，她看见自己的置身处，是柔软舒适的床。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一绺一绺映在慕绮年的侧脸上，勾勒出俊逸而不失英气的五官。
“你醒了，觉得好点没？”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眼里满满的都是疼惜。她有片刻的怔忡，不自然地转开脸去，并不答话。
身上盖着轻暖的蚕丝被，腹部暖暖的，疼痛似乎消退了不少。她用手一摸，怀里竟然塞着一个热水袋。天啊，他都知道了！她更加尴尬，索性重新合上眼。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投下两排阴影，越加衬得那张小脸毫无血色，楚楚可怜。
坐在床边的慕绮年不再出声，看着她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被子里，看上去瘦怯凝寒、困乏疲倦。
就让她睡一会儿吧，身体不适，加上这一路的折腾，慕绮年不想再打扰她，正欲起身离开，锦瑟突然睁开眼，转过头来问：“这是哪里？”
“我住的酒店房间。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让服务生送进来。”他想要拨开她垂落在额际的发丝，想了想，又隐忍地把手收回来。
“哎呀，不行，”她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我必须去培训处报到。”
“吃了饭，我送你过去。”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你培训的地点离这儿并不远。”
“慕绮年，我们已经分开了。”她摇摇头，软弱地说，“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我答应了白薇薇要照顾你，她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慕绮年直视着她，“而且，我对你好已是一种本能，自己也控制不了。”
锦瑟的心脏一阵痉挛。同时，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又隐隐涌起一股悲哀。白薇薇设计这一切，不过是想让她和慕绮年破镜重圆。但是，他们能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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