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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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明，这个瘦瘦小小的男人！
林撼坐在一边，看着前面舞台上一场豪华盛大的婚礼，盛装加身的艾明正用他那和身体不太相称的浑厚的男中音诉说着爱情的神圣，新郎新娘正用无比感激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林撼一直特别纳闷，艾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精力和能量：工作上，他简直左右逢源，他人脉极广，似乎无所不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生活上更是令林撼及所有同龄人羡慕，他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他娶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学老师，一年前他们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天使点点。
林撼把艾明奉为偶像，是令他佩服到“大神”级别的牛人之一，艾明也非常喜欢这个帅出高度、还有点儿吊儿郎当的小弟，他们关系一直很铁，这些年，林撼遇到比较难搞定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他一直是林撼信赖依靠的大哥。
又一场婚礼结束了，艾明回到了司仪专座，林撼等在那里。
艾明接过林撼递过来的婚礼策划文案，放到一边，又递过来一个资料袋，林撼有些意外，“又是什么奇葩业务？你也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他把抽到一半的烟叼进嘴里，一边拆开那沉甸甸的袋子，一边忐忑的笑着——艾明的路子太野了，他必须先看看，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能够胜任。
艾明笑着，伸手夺下他叼在嘴里的烟卷，又递给他一杯热茶：“我还不知道你，这种需要动点儿歪脑子的事儿你一准儿行！电台就是证明！”
艾明和林撼说话时一直是一针见血，他不喜欢兜圈子，也不太喜欢开玩笑，与婚礼司仪上的那个废话连篇，套路深厚，故弄浪漫和深情的艾明简直判若两人，与主持晚会时的幽默和睿智、机敏的艾明又不相同，林撼一直认为这就是艾明成功的法宝。只是，这个男人在升级成为父亲之后就多了一些说不清的温暖和激情。
“你的脸怎么回事？长得帅，也不能这么任性啊！我还等你成了明星，好好感谢我这个伯乐呢！”
林撼眉角贴着的创可贴看起来滑稽透了。对他来说，眉角的伤简直是个莫大的耻辱——他居然被一个小菜鸟一个瞬间的动作折腾的几乎窒息，而他，林撼，整天自诩练家子的林撼，别说还手，居然连那个动作是怎么发生的都没有看清楚！
林撼摸摸依然疼痛的脸，一边掏着资料袋的东西，一边含含糊糊的说着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
“这是……枕头？”林撼看着从资料袋里滑出来的一张又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在这些照片里有两个肤色稍深的人，有看起来像个作坊的房间，房间里堆满了似乎是母亲曾经买过的那样的保健理疗枕头。
“对！”艾明凑过来，他那张精瘦的小窄脸上，挂着几乎藏不住的兴奋，遮在无框厚镜片后面的大眼睛闪着似乎洞察一切的锐利光芒，林撼记得他只在很少的几次见过这样的艾明，但几乎每次之后，都会一个重磅的消息出现！这让林撼也不由的激动起来。
“这下有点儿意思了，你看这个，这是几天前一个朋友拍到的，还是那个作坊，在l城的张庄的那个作坊！”艾明拣出一张照片，照片上这地方看起来就像个小点儿的村庄，但宽敞的空地的上堆着好多集装箱，“这儿！”
“鲲鹏海运……”林撼顺着艾明的指点，看到了集装箱上硕大的浅蓝色字迹。林撼隐约记得鲲鹏海运似乎是一家致力于国际海运的公司，他看看艾明，再看看照片，隐约感觉有些问题，但是又不确定自己的直觉，“这有什么不对吗？”
“鲲鹏是干什么的？”
“国际海运，好像是。”
“作坊里生产什么？”
“保健枕啊！”
“是进口的吗？”
“应该不是，要是的话我妈怎么能不说？！”
“对！你想想看，现在的人们都很媚外，连马桶盖都是国外的好，花个几万块也要抢着背回来，还觉得是占了大便宜。现在‘乐呵呵’打的广告就是‘提质不提价’，要是这箱子运来的真是洋货‘乐呵呵’，刨除不太确定的关税等等，那价格没准儿就是合理的！”
“合理？！”
“对！是不是觉得有点儿颠覆！还是那句话，姑且不管这东西有没有效果，单就它真是一件坐过越洋海轮、货真价实的‘海归品’这一点，在一些人的价值观里，这就足够了！值了！”
婚宴开席了，周围异常嘈杂，人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还有人在嘻嘻哈哈的精心策划着恶搞新郎的低俗“节目”。但是，林撼和艾明似乎都将自己屏蔽在外，丝毫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他们正沉浸于关于海归“枕头”的讨论之中。
林撼被绕晕了，这可不是艾明的风格，他究竟想说什么？告诉他，曾经的调查、报道都错了吗？一直以来大家都错了吗？他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面带微笑却显得深不可测的大哥，等待着那个谜底。
“这么说可能有点儿矫情，但关键是认识到大家都‘媚外’，”艾明轻轻点了一下桌子上的照片，加重了语气，“问题来了：一、商家真正跑到海外去搞货的几率是多大呢？二、知道现在人们都媚外，那些代表着高端的洋货为什么不直接运到城里，再做一些炒作呢？这似乎不是那些比猴子还精明的营销专家的风格！三、假如，它们不是‘海归品’呢？那么坐着这些越洋集装箱千里迢迢的来的或走的又是什么呢？”
艾明抽丝剥茧般分析结束了，他端起一杯茶，轻轻的呷了一口，林撼却依然专注在其中，不停的点头，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神态自若的艾明，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艾明的眼睛里，这么一张照片居然能包含这么多的信息，他感叹着：“大哥，你当记者可惜了，你应该是福尔摩斯啊！”
艾明依然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有些自嘲，却又像是幸福的卖弄，他笑了笑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有了点点之后，我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再说，万一咱们真碰上了一个慈善家呢？”
“别谦虚了，大哥，你在我心里一直是睿智、正确、万能的化身……”林撼由衷的说着，又看着照片，突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狡黠的笑笑，“那我就免费给这个慈善家做做广告！”
“投石问路？！好一招厉害‘投石问路’！哈！你小子，我说什么来着，要论歪脑子，你比谁都多……”艾明欣赏的看着眼前这个像个孩子一样正一脸坏笑的兄弟——林撼总是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达到那个目的，他高兴的拍拍林撼的手，“搞吧，兄弟，老规矩！”
林撼还想和艾明说说一雾村的事，但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猝不及防的灌入了他们的耳膜，脚下的地板都跟着沉了一下。艾明和林撼本能的相互看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朝声音传过来方向走去……
爆炸的地方真的离林撼他们所在的大厦距离很近，似乎就是下一条街那个已经被停产的小化工厂，它已经被腾起了的一团黑烟笼罩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旁边的一栋花花绿绿的、奢华得像个时髦女郎的高大建筑也被黑团团的烟气罩着，显得楚楚可怜。
婚宴上的人们涌到窗边观望，嘈杂的议论，但林撼和艾明却匆匆离开了，那里吸引着他们，他们想尽快的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爆炸似乎又发生了一次，化工厂的火势越来越大，当林撼和艾明跑过一条街，来到现场时，短短时间，大火已经吞噬着工厂周围所有的可以燃烧的东西。更加令人恐慌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旁边的那座花花绿绿的豪华大厦里也开始冒出了滚滚浓烟！这座十六层的大楼——富锦国际是标榜高端的综合楼，上面十层是高档酒店，下面的几层都是各种门类的商城、影院，而且最近的商城为了提高人气，正在搞年中大促，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眼花缭乱的打折令这里几乎天天像年货大集！如果这个楼受到爆炸的影响真的也发生火灾，那……
林撼和艾明挤过围观的人群，惊恐的看着惊慌失措的人流不断的从出口跌跌撞撞的挤出来，到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燃烧的气味。
林撼跟着艾明逆着人流不停的向商场的出口挤过去，一个男人从他们身边跑过，他满身灰尘，额角看不清伤口，但血渍已经在满是灰尘的脸上汇成了溪流，艾明一把拉住他，大声的问他：“里面什么情况？”
“塌了，地下室塌了，全着啦！”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刚刚遭遇了外星人，慌乱、震惊、恐惧……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从里面涌出来的人群，外面赶来救援的人群，远远观望的人群，越来越大的人群团子已经变成了这个硕大的“火球”的黑压压的“光晕”，将它团团围住。
消防车来了，110来了，120来了，扛着摄像机的电台记者也来了，“光晕”被切断，不断压缩，逐渐被整齐的隔离在警戒带之外。林撼看见了萧潇，她正举着话筒神情凝重的站在摄影机前，一队消防员开始架起高压水枪，向仓库位置的大火喷射，另一队开始驾着云梯冲进了还没有看到火势的大楼。林撼站在警戒带之外，焦急的观望着似乎愈演愈烈的“火球”，观望着烟气渐浓的大楼，他在紧张的寻找着，他想，小军一定也在他们中间。
突然，一阵闷闷的巨响伴着浓重的烟气从富锦国际大厦的各个出口、窗口喷射而出，随后，一股巨大的气浪向隔离带外的人群袭来，它像一股大风夹杂着砂石“亲吻”着人们的头脸，林撼感到那温度足以令皮肤感到疼痛！
——大楼内部开始坍塌了！
小军！小军！林撼的耳膜里只有自己超速的心跳声……
火势越来越大了——
富锦国际——那栋花花绿绿的大厦里火势变得凶猛起来，火苗从消防架云梯进入的二层的玻璃幕墙上卷了出来，并开始迅速的向上攀爬；位于工厂地下的仓库又发生了几次小爆炸，小爆炸又引燃了附近的临时商铺，商铺又引燃了离屋面不远的电线，电线又将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引向了更远的地方……消防员的高压水枪一直在不停的冲着火场喷射，即使这样，大火依然肆无忌惮的向周围蔓延，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火势凶猛，它越来越像一头暴虐凶悍的怪兽，它不停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源源不断补充着能量，然而消防队却如渺小的勇士，一直在苦苦寻找着这头怪兽的弱点。林撼和艾明顺着不断外扩的隔离圈不停的踱步。无奈又焦急的林撼看着这满目火光，在心里开始幼稚的祈祷——毕竟动画片里渺小的勇士最终会找到怪兽的命门，将它彻底打败，他只是希望那一刻快点儿到来……
进入午夜——远处一道闪电划过灰蒙蒙天，林撼的心一阵狂跳，他兴奋的冲着艾明大叫——
“克星！你看！怪物的克星！”
万能强大的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决定体恤一下渺小柔弱的苍生——几分钟后，大雨从天空倾盆而下……
大火几乎烧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太阳升起的之前结束了肆虐。但是“怪兽”的威力是巨大的，这片几乎代表着z城繁华的商业区变成一片焦黑的废墟，在初升的红日映衬下却是一派末日般令人心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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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撼一直特别纳闷，艾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精力和能量：工作上，他简直左右逢源，他人脉极广，似乎无所不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生活上更是令林撼及所有同龄人羡慕，他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他娶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学老师，一年前他们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天使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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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明接过林撼递过来的婚礼策划文案，放到一边，又递过来一个资料袋，林撼有些意外，“又是什么奇葩业务？你也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他把抽到一半的烟叼进嘴里，一边拆开那沉甸甸的袋子，一边忐忑的笑着——艾明的路子太野了，他必须先看看，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能够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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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撼摸摸依然疼痛的脸，一边掏着资料袋的东西，一边含含糊糊的说着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
“这是……枕头？”林撼看着从资料袋里滑出来的一张又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在这些照片里有两个肤色稍深的人，有看起来像个作坊的房间，房间里堆满了似乎是母亲曾经买过的那样的保健理疗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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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鹏海运……”林撼顺着艾明的指点，看到了集装箱上硕大的浅蓝色字迹。林撼隐约记得鲲鹏海运似乎是一家致力于国际海运的公司，他看看艾明，再看看照片，隐约感觉有些问题，但是又不确定自己的直觉，“这有什么不对吗？”
“鲲鹏是干什么的？”
“国际海运，好像是。”
“作坊里生产什么？”
“保健枕啊！”
“是进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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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
“对！是不是觉得有点儿颠覆！还是那句话，姑且不管这东西有没有效果，单就它真是一件坐过越洋海轮、货真价实的‘海归品’这一点，在一些人的价值观里，这就足够了！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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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明依然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有些自嘲，却又像是幸福的卖弄，他笑了笑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有了点点之后，我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再说，万一咱们真碰上了一个慈善家呢？”
“别谦虚了，大哥，你在我心里一直是睿智、正确、万能的化身……”林撼由衷的说着，又看着照片，突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狡黠的笑笑，“那我就免费给这个慈善家做做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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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撼还想和艾明说说一雾村的事，但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猝不及防的灌入了他们的耳膜，脚下的地板都跟着沉了一下。艾明和林撼本能的相互看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朝声音传过来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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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闷闷的巨响伴着浓重的烟气从富锦国际大厦的各个出口、窗口喷射而出，随后，一股巨大的气浪向隔离带外的人群袭来，它像一股大风夹杂着砂石“亲吻”着人们的头脸，林撼感到那温度足以令皮肤感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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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锦国际——那栋花花绿绿的大厦里火势变得凶猛起来，火苗从消防架云梯进入的二层的玻璃幕墙上卷了出来，并开始迅速的向上攀爬；位于工厂地下的仓库又发生了几次小爆炸，小爆炸又引燃了附近的临时商铺，商铺又引燃了离屋面不远的电线，电线又将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引向了更远的地方……消防员的高压水枪一直在不停的冲着火场喷射，即使这样，大火依然肆无忌惮的向周围蔓延，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火势凶猛，它越来越像一头暴虐凶悍的怪兽，它不停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源源不断补充着能量，然而消防队却如渺小的勇士，一直在苦苦寻找着这头怪兽的弱点。林撼和艾明顺着不断外扩的隔离圈不停的踱步。无奈又焦急的林撼看着这满目火光，在心里开始幼稚的祈祷——毕竟动画片里渺小的勇士最终会找到怪兽的命门，将它彻底打败，他只是希望那一刻快点儿到来……
进入午夜——远处一道闪电划过灰蒙蒙天，林撼的心一阵狂跳，他兴奋的冲着艾明大叫——
“克星！你看！怪物的克星！”
万能强大的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决定体恤一下渺小柔弱的苍生——几分钟后，大雨从天空倾盆而下……
大火几乎烧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太阳升起的之前结束了肆虐。但是“怪兽”的威力是巨大的，这片几乎代表着z城繁华的商业区变成一片焦黑的废墟，在初升的红日映衬下却是一派末日般令人心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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