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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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撼坐在大牛的座位上，他是这里的常客，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
时针已经划过六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人们陆陆续续的从林撼身边经过，一些人和他热情的打招呼。
大牛的位置视野很不错，一抬头，林撼就看到了连着电梯的通廊，还有通廊对面的用玻璃隔起来的会议室里。那里正在开会，不过气氛似乎有些压抑，不大的会议室，除了正对门口一排靠近中间的几个位置空缺之外，都坐满了人，有人在训话。
大牛就坐在面对着走廊的那一排座位的最边上。他还是老样子，只是头发更长了，脑后马尾的发梢几乎到了腰际，算是中分的头顶有几缕白发，不多，但是很突兀，不知道是自然生长还是他故意挑染的，因为时下流行这种灰色，很多年轻人喜欢在头上弄那么一两绺，这让他们看起来艺术范十足。只是，和旁边的年轻人一样，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他微微低着头，眼神落在桌子上的某个位置，很久，一动不动。
“……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收起你们所谓的艺术……现在的设计行业竞争这么激烈，你们首先考虑的应该是迎合甲方的口味……”
会议室的玻璃隔断隔音效果不太好，林撼听到了里面传出的训话声，训人的是坐在大牛对面的一个女人，他虽然看不到那女人的脸，但他能猜出她是谁。他见过那个女人，她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白丽，那是个气质和长相都不错的中年女人，她曾以三八红旗手、z城有为女企业家的名头多次登上过《z城晚报》，报纸上的她，不算高挑的身材，总是一身简洁的职业短裙装，浓眉大眼的，皮肤看起来也相当不错，只是稍稍有些发福，但那也仅仅是让她看起来是个较丰满的女人而已。看来她还是个极其强势、厉害的女人，口齿伶俐，声音高亢尖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大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寥寥几盏台灯的光亮，冷气显得格外凉。林撼已经把架子上的能看的东西看了个遍，他看看表，已经九点半了，他有些失去耐心了，原本是大牛约他一起吃饭，喝点儿，结果导致直到现在他还饥肠辘辘的等在这里，这几天，他的胃病有些复发的迹象，他已经感受到了那里隐隐的疼痛。他站起身刚要往外走，就看到白丽边接电话边走出了会议室，林撼惊讶的发现，她今天居然没有穿那身利落的职业装，而是穿了一条很别致的咖色真丝长裙，蹬着一双米白色、纤细的高跟鞋，身材简直妖娆！柔软而又乌黑的短发顺从的贴在耳边，妆容也很精致，眉眼都做了修饰，尤其是嘴唇，涂了那种丝绒绒感觉的很特别的红色，她的脸笑成了一朵富丽堂皇的花，语气也变得与刚才截然不同——
“宁总啊，哎，我是小白，您到啦，哎，好好好，我马上下来接您，哎，好的好的……”安静的有些冷清的办公室只响着急促的哒哒哒的声音，白丽快步的走向了电梯。
林撼站在会议室门口，替大牛和屋子里的人松了口气，他感觉无论如何，终于看到了这个沉闷的会议结束的曙光——看白丽小心紧张的表情，应该是某个很重要的大人物来了，也许需要白丽亲自、单独陪一陪，那么，屋子里的人要“解放”了。他下意识的向那个玻璃屋子望了望，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动，但是，他决定再给大牛一次机会。
“……宁总，您请……”白丽殷勤的声音再次响起，几秒钟之后，她微微弯着腰引着一个男人走进了办公区的走廊，这是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模样的男人，只是又矮又胖，几乎秃顶，脸上油光光的，最令林撼受不了的是那男人居然穿了一身随意的花色短衣裤，那上面五颜六色的椰林、蓝海、沙滩和汽水等等图案都说明着他正要去哪个海边度假。男人身后还跟着三男一女，他们却一袭整齐黑衣，完全是一副黑帮老大的出场模式，林撼在心里默默的笑了。
白丽点头哈腰热情过头的态度让林撼有些不舒服，看到他们远远的进来，他假装往昏暗的灯影里的饮水机走去。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白丽把男人让进了屋，花衣男人走向了那些一直空着的座位，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好了精致的茶杯，上面腾起了白色的雾气。
林撼目送着“黑衣人”入席，他们带着一阵风，风里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林撼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位就是宁总，大家欢迎！”在前台女孩把门关上之前，林撼听到了随之而来一阵不太密集却很有诚意的掌声。
会议室的气氛似乎变得有生气了一些，人们都抬起眼睛，以内容丰富的眼神望向男人和“黑衣人”，花衣男人坐在了那些空缺座位的正中间，而“黑衣人”却齐刷刷的站在他身后，不肯落座，黑衣女人把一个金黄色的，很夸张的雕刻着龙纹的杯子放到了花衣男人的面前。
白丽似乎在介绍着这个大人物，但是语气却变得轻柔，林撼无法听清，男人似乎面无表情，他一直斜斜的把目光停在几个座位之隔的白丽身上。
林撼看着花衣男人，他的有些猥琐的眼神正在白丽的脸上、身上扫来扫去，这家伙笑起来的神态似乎有些眼熟，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张肥腻、猥琐而又跋扈的脸。
正如林撼想的那样，会议很快就结束了，白丽依然谦逊的引领着花衣男人和他的“保镖”从会议室走了出来，走向了她的位于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囚禁”在会议室里的人们解放了。
“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在小饭馆一落座，大牛就迫不及待、神秘兮兮的冲着林撼说。
“谁啊？像个黑老大！”林撼毫无顾忌，一边在菜单上寻找着常吃的主食，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的胃已经开始强烈的抗议了，必须赶紧吃点儿什么，他一手使劲的按着，试图减轻那里一阵强似一阵的疼痛，“来个疙瘩汤吧，快点儿！你要什么？”
大牛看着有些苍白的林撼问了一句：“你怎么搞的，又胃疼？本来想和你一醉方休的……”
“再醉我就真的彻底休了！”
“两瓶啤酒！”大牛有些扫兴，但是满是菜色的脸上，两只小眼睛却放着光，他似乎急于继续刚才的话题，很敷衍的打发走了服务员，他压低了声音，“你说对了！”
“黑老大？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大哥！”林撼点着一根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黑衣服的是保镖，电影里都这么演。不过，我还真没见过活的……”
大牛也叼上一颗烟，“是啊，我也没见过。据说他是国内数得上的富豪，有名的兰瑟集团你知道吧，他就是大老总！”
兰瑟集团，林撼当然知道，那可是起源于z城本土最大的上市公司，据说它的集团涵盖的行业包括了医药、酒店、服装、地产等等等等，多得只有你想不到！不过，登上各类财经或是风云杂志的、大名鼎鼎的宁思宇总裁可不是刚才那个的穿着花衣服招摇过市的猥琐胖子！他记得那是个简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头发有些花白的英俊男人！
“开什么玩笑！宁思宇可不长这样！”林撼差点把刚刚入口的茶水喷出来，大牛肯定是在开玩笑，他想。
“幼稚了吧！”大牛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看着林撼，仿佛他刚刚做了一件无比低能的事情似的，“其实，这是很多公司惯用的招式，你不知道吗？公开露面的是一个人，幕后掌权却另有其人！”
“啊？！”
“傻了吧！”大牛更加神秘了，“内部消息，兰瑟集团真正的总裁就是你刚刚见到的这个矮胖子，宁思明！”他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刚知道，呵呵呵……”
尽管胃部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惊愕的林撼还是职业病似的追问着这内部消息的细枝末节，大牛只是诡异的笑了笑，他又变回了那个精明圆滑的老样子，像个久经世故的老狐狸。
老板娘和服务员把一盆疙瘩汤、两瓶啤酒和一头大蒜重重的拍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吓了林撼一跳。
“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可是我没忍住，呵呵呵……”大牛的笑像挠在林撼脚心的羽毛，让他痒的发狂，却又无可奈何。
“白丽真有本事，现在这行竞争这么惨烈，她居然能搭上兰瑟这条线！”大牛呷了一口冰凉的啤酒，眼里满是对白丽的佩服与神往，“真是了不起……”
大牛已经三十三岁了，这两年可谓事业有成，他的建筑作品已经拿过了省级优秀建筑金奖，他成了那个圈子里有名的年轻建筑师，有时候他吹牛，说有很多大型的地产商都是冲着他的招牌来白丽工作室的。但是这么多年来，这个事业风生水起的处事老油条却似乎从来没有正经谈过女朋友，作为他的铁杆发小，林撼每次回老家都会被他的母亲央求半天，她央求林撼劝劝大牛，能够像个正常男人那样结婚生子，尽管林撼也还是光棍一条。一向不开玩笑的艾明却曾经和林撼开过一个玩笑——
你们什么时候宣布出柜？
我？和谁？
大牛啊！
这个玩笑让林撼很惊愕，好在他有小雨，那也只是个恶搞的玩笑！他也曾经讲给大牛听，大牛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看着面前沉浸在遐想中的大牛，林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大牛已经在这个公司呆了五年了！在这之前，大牛跳槽的频率是两个月一次！
一瞬间，林撼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顾不得疙瘩汤的滚烫就匆匆咽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白丽？！”
这句话像持续了一秒钟的地震，大牛拿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但是稍稍的停顿之后，他仍然把杯子里剩下的啤酒倒进嘴里，然后笑了一下，小声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默认了！林撼心里暗暗的骂着自己太迟钝，但他努力的让自己像个爱情大师，他抽出一张餐巾纸慢慢的擦着嘴，悠悠的说着：“我是什么人？记者！敏锐着呢！”转念他又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无比兴奋，“哎，什么程度？接吻？还是……上……”
“喝你的水吧！”大牛把茶水推到林撼手边，不自然的笑着，呵斥着他，“粗俗！”
“成年男人喜欢成年女人，你光棍儿她单身，干柴对烈火，不就是这点儿事吗？还不好意思……”林撼笑着，抬手就泼掉那杯茶水，倒了满满一杯啤酒，举到大牛面前，“来，哥们儿，今儿我就是立马死在这儿咱也得干一个——恭喜你大牛，恭喜你找到爱情，也恭喜我，终于不用出柜了，同喜同喜，哈哈哈……”
突然一股热流从鼻腔里涌过，林撼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把：“靠！”
“你，你什么情况？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大牛一脸鄙夷的看着流着鼻血的林撼，“说说也能这样吗？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都硬了，哈哈哈……”大牛小声的说。
林撼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匆忙擦着不断涌出的鼻血，一边说：“最近有些上火，流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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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撼坐在大牛的座位上，他是这里的常客，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
时针已经划过六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人们陆陆续续的从林撼身边经过，一些人和他热情的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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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撼站在会议室门口，替大牛和屋子里的人松了口气，他感觉无论如何，终于看到了这个沉闷的会议结束的曙光——看白丽小心紧张的表情，应该是某个很重要的大人物来了，也许需要白丽亲自、单独陪一陪，那么，屋子里的人要“解放”了。他下意识的向那个玻璃屋子望了望，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动，但是，他决定再给大牛一次机会。
“……宁总，您请……”白丽殷勤的声音再次响起，几秒钟之后，她微微弯着腰引着一个男人走进了办公区的走廊，这是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模样的男人，只是又矮又胖，几乎秃顶，脸上油光光的，最令林撼受不了的是那男人居然穿了一身随意的花色短衣裤，那上面五颜六色的椰林、蓝海、沙滩和汽水等等图案都说明着他正要去哪个海边度假。男人身后还跟着三男一女，他们却一袭整齐黑衣，完全是一副黑帮老大的出场模式，林撼在心里默默的笑了。
白丽点头哈腰热情过头的态度让林撼有些不舒服，看到他们远远的进来，他假装往昏暗的灯影里的饮水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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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撼目送着“黑衣人”入席，他们带着一阵风，风里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林撼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位就是宁总，大家欢迎！”在前台女孩把门关上之前，林撼听到了随之而来一阵不太密集却很有诚意的掌声。
会议室的气氛似乎变得有生气了一些，人们都抬起眼睛，以内容丰富的眼神望向男人和“黑衣人”，花衣男人坐在了那些空缺座位的正中间，而“黑衣人”却齐刷刷的站在他身后，不肯落座，黑衣女人把一个金黄色的，很夸张的雕刻着龙纹的杯子放到了花衣男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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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也叼上一颗烟，“是啊，我也没见过。据说他是国内数得上的富豪，有名的兰瑟集团你知道吧，他就是大老总！”
兰瑟集团，林撼当然知道，那可是起源于z城本土最大的上市公司，据说它的集团涵盖的行业包括了医药、酒店、服装、地产等等等等，多得只有你想不到！不过，登上各类财经或是风云杂志的、大名鼎鼎的宁思宇总裁可不是刚才那个的穿着花衣服招摇过市的猥琐胖子！他记得那是个简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头发有些花白的英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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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丽真有本事，现在这行竞争这么惨烈，她居然能搭上兰瑟这条线！”大牛呷了一口冰凉的啤酒，眼里满是对白丽的佩服与神往，“真是了不起……”
大牛已经三十三岁了，这两年可谓事业有成，他的建筑作品已经拿过了省级优秀建筑金奖，他成了那个圈子里有名的年轻建筑师，有时候他吹牛，说有很多大型的地产商都是冲着他的招牌来白丽工作室的。但是这么多年来，这个事业风生水起的处事老油条却似乎从来没有正经谈过女朋友，作为他的铁杆发小，林撼每次回老家都会被他的母亲央求半天，她央求林撼劝劝大牛，能够像个正常男人那样结婚生子，尽管林撼也还是光棍一条。一向不开玩笑的艾明却曾经和林撼开过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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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林撼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顾不得疙瘩汤的滚烫就匆匆咽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白丽？！”
这句话像持续了一秒钟的地震，大牛拿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但是稍稍的停顿之后，他仍然把杯子里剩下的啤酒倒进嘴里，然后笑了一下，小声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默认了！林撼心里暗暗的骂着自己太迟钝，但他努力的让自己像个爱情大师，他抽出一张餐巾纸慢慢的擦着嘴，悠悠的说着：“我是什么人？记者！敏锐着呢！”转念他又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无比兴奋，“哎，什么程度？接吻？还是……上……”
“喝你的水吧！”大牛把茶水推到林撼手边，不自然的笑着，呵斥着他，“粗俗！”
“成年男人喜欢成年女人，你光棍儿她单身，干柴对烈火，不就是这点儿事吗？还不好意思……”林撼笑着，抬手就泼掉那杯茶水，倒了满满一杯啤酒，举到大牛面前，“来，哥们儿，今儿我就是立马死在这儿咱也得干一个——恭喜你大牛，恭喜你找到爱情，也恭喜我，终于不用出柜了，同喜同喜，哈哈哈……”
突然一股热流从鼻腔里涌过，林撼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把：“靠！”
“你，你什么情况？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大牛一脸鄙夷的看着流着鼻血的林撼，“说说也能这样吗？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都硬了，哈哈哈……”大牛小声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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