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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努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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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孙湛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又问了一遍,陈健却还是用刚才的语气真诚地问道:“我说,能赚多少钱?”

    这一次周围顿时响起了笑声,连孙湛自己也笑了,摇头道:“赚不到多少。。: 。”

    陈健略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说的太死,一时间略微有些尴尬。

    好在有人站出来又说了些别的,拘谨正规的大宴就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年轻男‘女’更喜欢的自由的小宴了。

    不时有人聚过了和陈健说话,陈健也礼貌地回应。

    片刻后张玄凑过来,轻拍了一下陈健的肩膀道:“厉害啊,你这是从哪抄的?今晚上可有不少‘女’孩子会和你闲聊,你可别说漏了。”

    陈健看了看四周莺莺燕燕地‘女’孩子,问道:“这些‘女’孩子里,谁家里最有钱?而且爸妈特老快要……那啥的。”

    “那啥?”

    “老死!”

    “你想干什么?”

    陈健半开着玩笑道:“勾搭一番,结婚,等岳父母一死继承财产啊。”

    张玄只当开玩笑,笑着说了几句顽话,便坐在一旁借着陈健与那些‘女’孩子闲聊起来。

    陈健撇撇嘴,心里却没把这事当成玩笑,这恐怕是最为便捷的一个办法了。靠着前世的见识,勾搭个伤‘春’悲秋的‘女’孩儿,骗上一笔钱当第一桶金,顺带着挤进这个圈子,‘弄’出个关系网。

    之前被人‘弄’到坑里看笑话,依着陈健没经过上一世磨砺之前的脾气,做法简单粗暴起身扭头就走。

    无‘欲’则刚,既然不想进入这个圈子,那么自然可以做的极为粗犷豪气。然而这一世无‘欲’则刚这四个字已经离他太远,这几天的思索让他确定了自己在这一世要做一个官shanggōu结的大资本家,这一世暂时不要去‘弄’暴力革命或是去搞社会运动,别错过了外面的‘精’彩。

    既然想要官shanggōu结,那就不得不走进这个圈子。

    很简单,譬如如今他所能够想到的一种赚钱的、时代技术可以支撑的轧‘花’机来说,倘若不进入这个圈子,根本赚不到钱。

    这个国家的劳作者是雇工不是奴隶,资本虽然强大但是还有权利制约。既然雇工是人,那么就很容易被资本所‘操’控。

    如今还是手工剥棉,一天一两斤棉‘花’;简单的轧‘花’机一旦出现,一天可以剥四五十斤棉‘花’,相当于一个人干五十个人的活,那么四十九个人就没事做了。

    若是奴隶,自然好说。奴隶不会反抗机器,但早期的、斗争经验不成熟的工人会。资本不会反抗机器,但资本家会坑死不是自己的机器的主人并变为自己的。

    长久来看,轧‘花’机出现、剥棉工失业、棉‘花’种植面积扩大、剥棉工转行干别的、纺织业再度发展,这是好事。

    可对于个人而言,并非如此。即便此时有专利保护的法律,自己生产仍旧是最赚钱的。如果挤进了这个圈子,募集股本,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应对可能的工人反对和外部资本倾轧,大家都会笑呵呵的。倘若挤不进这个圈子,专利摆上去,这群人就会把价格压倒极低,‘逼’着陈健掉。

    倘若陈健坚持,那么很快闽城的剥棉工就会被那些人用钱掌控的舆论鼓动起来,千人反对,冲进来砸毁机器,再雇佣几个人暗地里砸死自己也未必不可能。人一死,自然什么都解决了,那些被利用的工人也会被更为庞大的资本碾压的骨渣都不剩。

    再者就这种简单的机器,专利这东西是有漏‘洞’可钻的。比如陈健是齿轮传动,人家改成皮带传动的,那么到底算不算违反专利就在于陈健的关系硬不硬,有没有足够的钱。

    一个人可以和千人作对,甚至可以和全国的七万剥棉工作对,前提在于有至少几十万枚银币,有复杂而有效的关系网,有足够的名声……没有的话,资本吃人不是随便说说的,也不只是只吃工人,而是互相吞噬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出一个严密的关系网,挤进圈子而不是另起炉灶,必要的时候还需要雇人在剥棉工反对的时候藏在里面流血,以便让军队有借口开镇压,这些都需要各个方面的人际关系来帮忙。

    心里这样盘算着,旁敲侧击地和几个人闲聊,问出来最容易得手的几个‘女’孩子的家世背景,暗暗拟定了几个目标。

    他也不着急,而是用尽了手段展示着自己之前从未有过的正人君子的形象,时不时说一些趣闻,偶尔说一些听起来‘挺’唬人的东西。

    等到宴会结束的时候,陈健无疑成为了这次宴会中最为让人惊奇的一个人,一改以往的形象,顺带着抄了几首**的小诗送给几个准备下手的‘女’孩,‘弄’的自己好像之前是故意的玩世不恭。

    几天后,风雨终歇,张玄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让我帮你问的那个‘女’孩子找到了,家在城南外。不过家里可没什么钱。”

    陈健问清楚了,谢过张玄,骑着马走在还有些泥泞的道路上,去了城南。

    一所干净的木屋子矗立在郊外,外面是一圈木栅栏,占地不小,地里种着各种‘花’朵和一些不知名的植物。

    刚刚经历过风雨的洗礼,木板屋有些破损。

    朝里面看了一下,一个‘女’孩儿背对着他,正从屋子里一盆盆地往外搬着之前的那种‘花’朵,摆放在阳光下。

    ‘女’孩儿大约是累了,站在那喘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回头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陈健。

    “要帮忙吗?”

    林曦一眼认出了陈健,前些天码头上的确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关键是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搭讪方式。

    不论好坏,总归是记住了这个叫陈健的家伙。

    面对问题,她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了屋子,半天出来,拿着一支短小的燧发,不算太熟练地用通条将火‘药’装好,安上燧石,放在了放‘花’盆的木板上,然后才冲着栅栏外的陈健喊道:“谢谢你啦,你真是个好人。”

    陈健笑着下了马,将马拴在栅栏外的一株树上,径直走了进去,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在林曦的后面进了旁边的木板屋,将里面一排排的‘花’朝外搬运。

    两个人一直没说话,陈健细细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女’孩子头发上散出的味道,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短,耸了耸肩。

    一共七百多盆同样的‘花’朵,长势极好,看得出照顾的很仔细。

    快要搬完的时候,陈健终于忍不住找了个因由问道:“这‘花’叫什么?我怎么不曾见过?”

    “君子兰。”

    “啥?这可不是君子兰。”陈健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林曦扭头,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说道:“真是怪了,难不成还有第二种君子兰?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学百草,《百草集》也看过几遍,从未有第二种‘花’叫这个名字。这‘花’是父亲起的名字,说叶片如剑、‘花’红如火,剑中自有赤心宛若君子,其嗅如兰淡雅怡人,便起了这样一个名字。难不成《百草集》又修订了?”

    陈健尴尬地挠挠头,笑道:“其实我没看过什么百草集,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古怪。”

    “凡事总要有名。难道你叫陈健就不古怪?蛇之所以叫蛇,还不是人给起的名字?”

    “那倒也是。”

    陈健被呛的没法回答,又帮着搬完了‘花’盆,抬头看了看屋顶上被风雨吹坏的瓦片,问道:“有梯子吗?”

    林曦打量了一番陈健,忍不住问道:“你会做这种事?小心掉下来。”

    “放心,我虽然有点想要和你套近乎的想法,但也没想着把命搭上。”

    林曦咯咯地笑了,指着远处道:“那里有截木梯,屋子漏雨好些天了,若是你能帮着修好,那真要谢谢你了。”

    搬过梯子,又找了一些工具,熟练地爬了上去,双‘腿’分开叉坐在屋脊上,冲着林曦喊道:“把铁锔子扔过来一个,这椽子烂了,我接上一截。”

    “什么?”

    “就是那种弯弯的铁,两边是尖的。”

    弯下腰,找了半天‘摸’出来一个,一只手挡住刺目的阳光,扬了扬另一只手问道:“是这个吗?”

    “是。用点劲儿,扔上来。”

    从半空中接住,麻利地忙着,这都是前世用过的工具,熟悉的很。

    林曦遮着阳光,仰着头向上看着,嘴里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笑‘吟’‘吟’地看着陈健在那忙碌,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回屋子拿出一个锡壶和蒲扇,忙着烧水。

    陈健擦了把汗,喘息一阵,问道:“你是学医的?百草集是草‘药’书?”

    “不是。是学认识分类植物动物,算作农学那边的,不过也和医‘药’学有点。我们是负责找到各种‘花’草植物蛇虫动物,而不是去尝试这东西能治疗什么疾病。”

    “那这‘花’从哪来的?”

    “我父亲很久前从蛮荒的地方‘弄’回来的,他跟着出海过一次,被风吹的‘迷’了海,从一座小岛上带回来的。在咱们这根本不曾有过。父亲说这‘花’很稀有,很难找到,就‘弄’回来养着。他说这‘花’到底能做什么也不清楚,但或许有用,或许能治疗什么重病,也或许什么用都没有,但留下总是好的。”

    “那你父亲呢?”

    “去和妈妈团聚了。就留下我一个人啦。”

    怔了一瞬,顿时醒悟过来,心中莫名地一阵心疼,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下面的林曦却先回话了。

    “你不用出于礼貌说什么节哀啦,他们去了,可我还得活下去,他们也不希望看到我天天哭哭啼啼的。”

    说着,冲着陈健举起了手臂,‘露’出手腕上的两根五彩绳。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她说沾到雨水就可以摘下来了,但是我没摘,始终带着,就像是妈妈还在我身边。”

    “爸爸临走前,留给我很多书、一支、许多‘花’、做标本的办法、一些钱,还有他的梦想。我想,比起哭泣哀伤,他更希望看到我完成他的梦想,认清更多的‘花’草动物,将他们分出类别。”

    “所以我得好好活下去。学会忘掉这些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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