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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眉笔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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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枝眉笔,被羽馨当作宝贝似的,放在一个晶莹剔透的盒子中。梳妆台上堆满了她逛街淘来的宝贝化妆品。闲时,她总喜欢将我捏在手中细细把玩,目光中满是欣喜。这时的我,开心的不知所措。一任她将我轻含在唇畔,眼带笑意。

    这样的甜蜜时光,于我而言是少之又少的,她总是被那些色泽艳丽的指甲油迷惑,耐着性子细细涂抹。羽馨是爱美的,如这个城市中的大部分白领一样,她的面孔说不上惊艳,但却有种浓浓的古典风情,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真的是举手抬足的道不尽的优雅。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她的梳妆台时,羽馨已晨炼归来。很细致地保养那一张脸。也只有在画眉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憨态。细细的勾,慢慢地描,诉不尽的优雅,说不尽的风情。那动作,那眼神让我有穿越时空的错觉,眼前的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象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古典女子,正是: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她终于来不及吃早餐了,匆忙中只抓过一个苹果,就出门了。剩下我,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在一家银行做职员。她有个男朋友——梧翔。那个玉树临风、清逸似梅的男子是从彼此大学时代就认识的。傍晚时分,他总是带一把青菜回来,羽馨就不施脂粉地为他做简单而又可口的晚餐。看着他与她甜蜜地用餐,我心生羡慕,爱情真好。尽管我只是一枝眉笔,仍然为爱情心动着。

    其实,我不讨厌梧翔,若不是他,我还不会遇见羽馨。没见过羽馨前,我和众多身材修长的姐妹们,一同摆在装潢典雅的商场柜台中,等待着被出售的命运。我冷冷地看着每一位名媛贵妇的悠闲神情,冷冷地看一段人世繁华,也许,我们生来便逃不过扮美别人的命运。

    当梧翔从众多姐妹中一眼挑选了我时,我有点羞涩,内心却掩饰不住雀跃。我是做为礼物,被包装在浅粉色的锦缎盒中,送给羽馨的。如果能够充当爱情的信物,也还不错,好过遇到不懂的人。这样想着,权当自我安慰。

    羽馨接过礼物的一刹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因幸福而颤抖的双手。她娇嗔道:“梧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眉笔呢?”

    “是你自己说的啊。”梧翔笑着说。

    “我有说过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印象啊?”羽馨眨着眼睛,调皮道。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和你约会的第二次,在逛公园的路上,你说你喜欢阮玲玉,喜欢画如她那样精致的眉。”梧翔一本正经地说。

    羽馨内心窃喜,原来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定格在他的记忆中了。是的,16岁那年暑假,看了电影阮玲玉,剧情已经模糊,反倒是一句话令她记忆犹新。阮成名后,有记者采访时问,听说你画眉的时间是一个小时。阮则微笑着纠正道:不,是两个小时。从此后,她便爱上了画眉,一发而不可收拾。

    梧翔望着她的目光极尽宠溺,她亦巧笑嫣然。

    见到羽馨的第一眼我便觉投缘。是的,初次相见,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眉目宛然的清雅女子。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的吧。不工作时,她爱听忧伤的音乐,常听一些古典又略带伤感的歌,无端生出些许愁绪。不过,每次赴梧翔约会前,她都会用心的画眉。一笔一画,无限妖饶。她的手指如此柔软,如此温润,我情愿长久地在她手中逗留。渐渐地贪恋起她指间的温度。

    也只有爱情,才能让她如此美丽。

    那一天,她回家时,怀里抱了一捧怒放的玫瑰,粉嫩的色泽,淡淡的幽香。它们娇羞地轻吟浅唱着,被置在床头,整个小屋被装点的浪漫唯美。羽馨陶醉了,甚至哼唱起那首王菲的红豆。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日子如行云流水,梧翔已经升为客户部经理了,如果不是真心爱着,怎能将红豆演绎得如此深情呢?我开始替羽馨高兴了,因为她翘起的兰花指上赫然有一枚小巧的钻石戒指。

    他已经向她求婚了,她的眉毛一日胜似一日。低语前欢频转面,双眉敛恨春山远,我也日渐消瘦着,无怨无悔。

    当一切都往预想的幸福轨道上行驶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粉碎了羽馨的新娘梦。办完工事,梧翔在过红绿灯的时候没有停车,由于急切地想见到羽馨,神思恍惚之际,碰在一辆卡车上,不幸遇难。

    羽馨从此不再画眉,终日以泪洗面,不思茶饭。夜深了,她仍在一遍遍地摩挲梧翔的遗像,多情地说着什么看着她迅速地憔悴着,我的心猛地一紧,心变得潮湿起来,有泪滑落,是她的泪,每一滴都蕴涵着刻骨的相思,每一滴都包含着无尽的思念

    真的是没有什么可永垂不朽,如歌中唱的,相聚离开,都有时候。爱,那么重,它不会就此消逝,它只会变成伤痕,在无人的夜,让人黯然神伤。

    后来,她将眉毛纹了,纹成梧翔喜欢地柳叶眉型。我,也被她压在箱底,用鲜艳的红锦缎温柔裹好,一层又一层,如欲说还休的心事,如就此陈封的回忆,如她那颗念旧的婉约之心

    多年后,她终会遇见她生命中的良人。只是,那人不再是梧翔了。或许多年后,在她搬家的某一天,翻出箱底的略微戴点旧的我时,会不会想起曾经的往事,会不会知道我曾经那样无望的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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