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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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长城非好汉。再壮丽再雄奇的语言,写的人多了,难免了无新意,然而我述说的欲望仍是不可遏止,因为,我登上了长城。

    此刻,我坐在电脑前,仔细回味炼成好汉的那一瞬,我确信,击中我的,唯有苍茫,沧桑。

    北京的酷暑阻拦不了游人的热情,摩肩接踵,肤色杂陈,汇成了气喘吁吁的人种大展示。你知道我的懒散,与攀登相比,我更愿意贴着这滚烫的城砖,观望、倾听。长城很长,蜿蜒直到天尽头;长城很宽,三人并行绰绰有余;长城古老,脚下的青砖,不知是风雨的侵蚀还是异族的踩踏,早已光滑下陷;长城苍茫,边关的雄风,战马的嘶鸣,孟姜女的悲泣,穿越千年声声在耳畔低回。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蒙恬的刀光,卫青霍去病的剑影,唐风宋雨的荡涤,鼓角争鸣都已远去,始皇开创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伴着这抵御匈奴的万里长城,千年矗立,巍然不倒,铸成统御人文的另一道长城。

    “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法术势凝固为砖,独尊儒术粘稠作浆,隋唐科举制,两宋理学,还有后来的厂卫制,文字狱,缠绕复缠绕,融合再融合,这道道樊篱冶炼成的隐形长城,经过二千年的教化,牢牢禁锢了性本善的人心。存天理,灭人欲,少的是“争不恣狂荡”的惬意,多的是“东风恶,欢情薄”的无奈,隐忍,中庸,含蓄,扭曲的压抑自我赞为美德,自由,奔放,热烈,西人的张扬个性诬为放任,种种的封闭与冰冻,已然成为这个民族与生俱来的习以为常。万马齐喑究可哀,五四后民主自由的号角吹起,如此浩大的全民工程实则是大而化之的模糊,具体到个人,内敛、深沉、胸有城府仍是占了绝对主流,文学作品里,常常是老谋深算的占了先机,坦白赤诚的屈居下风,现实生活中,陈独秀式的率真只能黯然出局。

    欲言又止,三思而行,你的心里是否有一道坚固幽深的长城?尤其于网络,你习惯躲在墙内透过小小的瞭望孔向外张望,城外的熙熙攘攘五彩缤纷一览无遗,很多次,你跃跃欲试地渴望飞翔,很多次,又徒劳无功地垂下翅膀,我知道,安于樊笼太久,鸟儿已忘了飞翔的姿势。

    其实,我也一样,或许,微波粼粼比水平如镜更妩媚,恰恰莺啼比一树清幽更雅致,只是,经年耽于沉寂,偶尔的喧嚣会令我慌乱。你来了,你走了,一些绚丽的瞬间,一些绽放的喜悦,城里城外,都沧桑成心镜灵台上不可拂拭的尘埃。

    流年似水,长城一如既往地静默,一句逝者如斯夫,又如何描摹此刻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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