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栽心 > 第四章

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奇书网 www.qishu7.net,最快更新栽心最新章节!

    晚上十一点,邵兰心一副吃了炸葯似的,横眉竖眼,浑身燃着怒火,驾着破旧的小货车在雨夜中朝别墅狂驰。

    等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追问之下,父亲亲口确认了上地即將被收回的事,她不禁震惊地瞪大双眼,抽声惊呼。“爸,我们‘隐花园’的这片土地真的是别人的?真的吗?”

    “是啊!这些年来我拚命赚钱,就是想存钱买下这块地,原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不料前几天接获地主律师的来电,说地主不想卖了,要收回”邵定樵拧着灰白的双眉,烦乱地在店里走来走去。

    “到底地主是谁?”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位把整个小镇搞得鸡飞狗跳的“大人物”身分。

    “就是山边那栋别墅原来的主人,他们宋家在这里拥有大片土地,不过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搬到台北去了,听说发展得很好,因此多年来都没有回来过”宋定樵喃喃地道。

    “姓宋?”她抓到了老爸话里的重点,惊声低喊:“爸,你说地主姓宋?”

    姓宋!

    老天!不会这么巧吧?那个怪人正好也姓宋

    而且就住在那间大别墅里,还是个有管家随侍在侧的富家少爷

    她惊愕地揣想着可能性。

    “是啊,当年那家大地主就是姓宋,电视和杂志有时还会报导他们的事,刚才我去镇公所问了一下情形,那里的小姐还把这份八卦杂志借我看,说什么里头写的就是我们小镇大地主的家务事,真是的,我现在哪有心情看这个。”邵定樵將一本过期杂志丢到椅子上。

    她捡起来一看,封面是一对男女的特写,男的英俊非凡,女的娇柔美丽,一排大大扩,标题写着:

    宋氏集团第二代接班人!么儿宋凛风在三兄弟激烈竟争中出线。

    底下,还有一条副标题:

    事业爱情皆得意的他即將在年底將最美丽的“钢琴公主”娶进门!

    她瞪着封面那个男人,虽然和别墅里的迈遢怪人一点都不像,可是可是那双眼睛却又如此地神似!

    宋凛风

    难道那个怪人就是他吗?是吧?

    “爸这个人这个叫宋凛风的人后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惊凛地问。

    这本杂志是去年二月出刑的,那时的宋凛风还如此光鲜亮眼、俊逸挺拔,可是现在却像个山顶洞人!

    “你在说什么啊?”邵定樵不懂。

    “我是说”她话一出口就想起老爸根本不知道姓宋的家伙的存在,话声一滞。

    “唉!我现在哪有心情管宋家的家务事?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收回我们承租了这么多年的这块地?明明前阵子都已经谈妥了,我还想办法去贷了款,想把地买下”邵定樵喃喃自语着。

    “爸,原来你”她这才恍然父亲原来真的有金钱压力。

    “现在镇上的人都很恐慌,听说宋家一口气要將所有的土地收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明明不缺钱哪!为什么要这样折腾我们这些为生活打拚的小民?我们哪里招惹他们了?”

    招惹?

    她听着老爸的自言自语,忽地,耳边响起了那个家伙的警告

    邵兰心,把我惹火的后果你可要自行承担,记住,若发生了什么事,全都是你的错。

    懊不会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都是因为她顶撞了那个宋凛风?所以宋凛风才会对小镇的人出手?

    是这样吗?

    她脸色愈变愈难看,沉吟了片刻,拔腿就冲出花店。

    “兰心,你要去哪里?兰心”邵定樵大喊着。

    她要去哪里?当然是要去把事情搞清楚,去向那个姓宋的问个明白。

    雨势逐渐加大,她驾着货车在雨中狂奔,愈想愈惊,也愈想愈气,如果姓宋的真是宋凛风,如果一切都是他在搞鬼,那她绝对不饶他!

    可恶的臭家伙,那种阴险小人,为了整她,竟不惜拿她身边的人出气,她至今依然无法理解她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难道就因为她那天闯入了别墅?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

    车子来到别墅,她跃下车,拿出老平为了方便她进出的花园大门钥匙,直接推开那道锈掉的镂花大门,大步冲向别墅。

    “开门!姓宋的,你给我开门!平先生,开门!平先生”用力敲打着门板,她扯着嗓子大吼。也许是雨势太大,也或许有点晚了,平先生和姓宋的已经上床睡觉,她喊了半天还是没人来应门。

    她不甘心,忍不住拚命踹着门,持续嚷着:“姓宋的,你给我出来!喂,出来开门”

    忽然,门喀嚓一声开了,宋凛风拄着拐杖立在门内,在昏暗的灯光下,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虚弱。

    “怎么,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他盯着她,嘴角恶劣地上扬。

    早算准了邵兰心会回来找他,只是没想到她性子这么急,瞧她一身湿淋淋的,八成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晚还冒着风雨冲到别墅。

    “镇上土地的事是你指使的吧?”她直接喝问。

    “你说呢?”他冷笑。

    “你这家伙!我说过,有什么事直接冲着我来,别扯上别人!”她瞪着他,瞳仁里闪着熊熊怒火。

    “要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拿他身边的人开刀,这样效果才会更惊人。”他原想好好嘲讽。

    “你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她气得抡起拳头,上前正想朝他那张毛茸茸的脸揍一拳,不料,手还没碰到他,他就像个失去支架的布袋倒下。

    “喂!”她大吃一惊。这家伙未免也太弱不禁风了吧?

    宋凛风咚地一声倒在地上,侧蜷着身子,不停地喘着气,手困难地搜寻着掉落在一旁的拐杖。

    “喂,宋凛风!你怎么了?”她脱口大喊。

    “不准喊那个名字”他微抬起头,嘶哑地怒斥。

    他果然就是宋凛风!

    邵兰心怔了好几秒,脑中不由自主浮起了一个大问号

    杂志上那个前途似锦的英俊帅哥,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残弱多病又颓废自卑的怪人?

    “宋凛风已经死了!”他的声音听来充满了痛苦。

    说自己已经死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事把他变成这样?

    她怔怔地想着,不过很快就回了神,因为现在可不是追问宋凛风个人私事的时候,她来这里的目的是要问清楚他的企图。

    她随即又板起脸孔,双手叉腰,低睨着他冷哼“宋凛风如果死了倒好,这样小镇就不会被你搞得乌烟瘴气。”

    “乌烟瘴气?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造成的”他以左手撑起上身,坐在地上瞪着她狠笑。

    虽然看起来虚弱得要命,但他的口气还真会气死人,她听得一肚子火,握着拳,怒声反问:“我造成的?我的错?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从一开始你就没给我好脸色,我也忍了,之后,来当你的园丁,我认真做事,偏偏你又故意找碴整个过程我自认没有违背良心和道德正义,这样你还说我有错?”

    “谁教你冒犯了我”他瞪着她,身体微微晃动着。

    “什么?”她呆了呆。

    她几时冒犯了他?而且用“冒犯”这个字眼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你这个无礼的女人该受点惩罚”他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惩罚?你以为你是谁啊?天皇老爷吗?”她真受不了他那种有权审判别人的姿态。

    “我不是天皇老爷,但我將会是你们这个小镇的主宰,你们的未来都掌握在我手里。”他狂妄地笑了。

    “你这个可恶又坏心眼的家伙,要是你敢对镇上的人”她蹲下身凑近他,抓住他的衣袖,破口大骂,可是话到一半却陡地惊愕收住。

    他他在发高烧!

    宋凛风正在发高烧,灼热的体温透过睡袍传到她的手心,她甚至还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因高烧而颤抖着。

    “你生病了?”她低呼着,另一只手直接就抚上他的额头。

    “别碰我!”他想打掉她的手,但就是使不上力气,只能生气地撇开头。

    “天啊!好烫平先生呢?平先生!平先生!”她起身大叫。

    “别叫了,老平不在。”他冷哼。

    “不在?这种天气,这种时候,他把你一个人丢在别墅跑到哪里去了?”她诧异地问。

    “他有事回台北了”他疲倦地闭上眼睛。

    收回小镇上地的事似乎被他父亲知道了,老平连夜被召回台北,今晚大概回不来?。

    “回台北?那你怎么办?”她看着他,之前的怒气骤减,而且毫无道理的竟有点担心他。

    “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如果想和我吵架,明天再来,现在我头痛死了,没力气听你废话滚吧!”他烦杂地斥喝。

    病得快要倒下的人还能傲慢地叫人滚蛋,可见是死不了的。

    “我是很想走,反正我懒得管你的死活,要是你因此一病不起就是你活该。”她气炸了,说完掉头就走。

    只是,嘴巴说得冲,双腿在跨出大门之前还是停了下来。

    宋凛风是很可恶,很嚣张,很无理,很猖狂,很过分但在这种下着大雨的夜里,把一个发高烧的病人单独丢在这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墅,她却做不到。

    要走,起码得把他扶到床上去再走。

    她皱着眉暗想,为自己的烂好心肠叹口气,转身走回宋凛风身边,直接拉住他的手臂。

    “你干什么?”他惊喝。

    “我要扶你进去躺着。”她闷闷地道。

    “别碰我,我不需要”他喘着气,愤怒地挣开。

    “够了!你给我安静一点行不行?”她凶恶地大吼。他愣住了,呆愕地瞪着她。这个女人竟敢凶他?

    “我根本就不想碰你,也很想把你一个人留下,可是即使我很讨厌你,也没办法对一个病人坐视不顾,所以,与其浪费体力乱吼乱叫,不如闭上嘴巴省省力气。”她没好气地怒声训斥。

    这个泼悍女宋凛风真想骂回去,可是头又痛又晕,加上全身无力,实在提不起精神和她对抗了。

    邵兰心懒得多说废话,以肩膀撑起他,问道:“卧室在哪里?”

    “我自己走”他沉沉地喘着气,仍然倔强。

    “自己走?好啊!你走给我看啊!”她马上放手,冷眼旁观。

    “唔”一失去她的支撑,他马上站立不稳,向前仆倒。

    她哼了一声,再度揽住他,讥笑道:“还说要自己走呢,我看你连动都不能动了。身体不舒服就认分点,一味逞强反而会替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他瘫挂在她肩上,连出声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昏沉沉的,明明还有意识,却仿佛飘得好远,怎么也唤不回。

    感觉出他的情况愈来愈糟,她暗叫不妙,半拖着他往楼梯旁的房间走去,上次她看他从里头出来,应该是他的卧室没错。

    房间内只有一张大床,陈设和客厅一样简单得空洞,她將他搀扶到床边,把他放倒在床垫上,早已累得满身大汗,宋凛风几乎把全身重量都放在她身上,而他又比她高大,从客厅到床的这段短短距离就已让她气喘如牛。

    “好了,你好好休息,不过我认为你最好吃包葯再睡,我走了。”她低头对着他道,心想自己居然还好心的帮了一个仇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似乎睡着了,没有回应,她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不太对劲,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潮红,牙齿也一直打颤,身体也不断地打哆嗦。

    “喂,宋凛风,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她弯身轻拍着他。

    但宋凛风完全陷入了昏迷,不但呼吸愈来愈急促,右边肢体甚至还微微抽搐。

    “我的老天!这这是什么症状?”她连声抽气,有点慌了。

    她心里明白,宋凛风一定出过事,所以才会不良于行,可是她实在没想到他病起来会这么严重。

    “喂!宋凛风,你醒醒,告诉我你的葯在哪里?喂,拜托你快醒过来啊!”她摇着他,只盼能把他叫醒,以便喂他吃葯。

    “嗯”他**了一声,依然紧闭双眼。

    “天哪天哪!懊怎么办?平先生平先生到底见鬼的在这种时候去台北干什么啊?”她急得在房里直打转,然后开始翻找着床边的茶几和抽屉,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相关的葯品。

    “真是的!葯到底放在哪里?”她匆匆来到客厅,找遍所有的柜子,结果,别墅里竟连一些基本的必备葯品也没有。

    “奇怪,按理说,他身体有毛病,总该随身带着葯吧?为什么屋里连一包葯都没有?”她不解地自言自语,从客厅到厨房,从餐厅柜子又找回宋凛风的卧室,还是毫无所获。

    她正忙着找葯,忽然听见宋凛风含糊地低语着:“不不要好烫救我救我”

    她怔怔地走到他身旁,看着他无助又痛苦的样子,心里一紧,一股怜悯之情顿时油然而生。

    看他这个样子,她怎么走得了?

    “好痛我好痛救我”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在低泣,听得邵兰心胸口一阵阵心酸。

    明知他在梦呓,但她还是心软了。没辙地叹气,她把夹克脱掉,卷起袖子,走进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出来,在床沿坐下,擦拭着他的额头和脸颊。

    他比杂志上的照片消瘦多了,眼窝深陷,眉宇拧蹙,如果不是看了杂志,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就是照片上那个帅哥。

    “你啊,平常就只会凶巴巴的,现在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得求我帮你了吧?快说对不起,我就救你,快说啊”看他难得这副温驯安静样,她于是调皮凑近他的脸,故意龇牙咧嘴地嘲讽。

    这时,宋凛风倏地睁开眼睛,直瞪着她。

    她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开,他却一手抓住她,低喊:“若君不要走别离开我”

    她呆愣地盯着他,心想他他八成是將她错认成别的女人了。

    “喂,我是邵兰心啦!快放手”她轻轻挣开他的左手。

    “陪我陪在我身边”他的眼神毫无焦距,仍是喃喃地轻唤着。

    “好了,我不会走的,你就放心的睡吧。”她像在哄小孩一样拍拍他的手。

    她的话似乎令他安心不少,但还是紧握住她的手不放,才慢慢闭上眼睛。

    宾烫的热度从他的掌心传向邵兰心,她的心脏陡地怦怦乱跳,跳得她自己一头雾水。

    吧嘛啊?被一个病人握手有什么好心跳加速的?更何况这家伙还和她有仇呢!

    自嘲地翻了个大白眼,她小心地扳开他的手指,又进浴室重新拧了毛巾,轻拭他的脸和颈子,当毛巾移向他睡衣的领口时,她的目光不禁被那从领口露出的疤痕攫住。

    不让人碰,不让人看,他到底想隐藏什么?

    基于好奇,她缓缓解开他睡衣前襟的钮扣,往下拉开,忽地,她脸色乍变,像触电般收回手,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那一大片从脖子到腹部,狰狞地布满他整个身体的暗红焦痕!

    这是烧伤吗?到底是多大的火能將一个人烧成这样?他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是因为这样,他才躲到小镇来的吗?

    她屏息而出神地呆愣着,久久无法平缓心中的冲击,在这一瞬,她忽然能够体谅他那种扭曲而暴躁的性格,一个人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不疯狂才怪,更何况,他又是那种自负骄傲的富家少爷

    暗喘一口气,她像是窥视了他的秘密般,心虚地將衣服掩上,扣好钮扣,再帮他盖好被子。

    “宋凛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她盯着他即使睡着仍然紧蹙的脸,喃喃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着,她伸手再次测了他的体温,热度似乎又提高了。

    她拧紧双眉,惊觉再这样拖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她得找个医生来看看他才行。

    对,救人要紧,就去找镇上的老医生来一趟。

    于是,她拎起夹克,毫不迟疑地冲出别墅,早就把她来这里的目的抛到脑后,早就忘了宋凛风是个多么可恶的家伙

    宋凛风终于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意识终于从无边的黑暗和梦魇中回到现实,仿佛和恶鬼大战了几百回合,他全身累得酸软无力,不过,一直侵袭着他的那股疼痛却已消失,因此,虽然还是相当疲倦,但他竟然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昨夜的雨似乎停了,阳光从窗外泄入,伴随着啾啾的鸟叫声,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印象中,这一年来从不曾在早晨醒来时如此平静。

    但他的平静没维持几分钟,因为一个浅浅的鼾声突然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清晨。

    鼾声?为什么他的房间里会有人打鼾的声音?

    拧着眉,他挣扎坐起,赫然发现邵兰心侧缩在角落的一张沙发椅上沉沉睡着,当下瞪大双眼,脸色大变。

    这这个女人怎么会睡在这里?她不是在昨晚就回去了吗?他惊骇得下巴差点掉到胸口。

    “邵兰心!起来!”他怒声大喝。

    邵兰心蠕动了一下,继续睡。

    “邵兰心!你给我起来!”他提高音量,血液陡地暴冲到脑门。

    “唔还早嘛再让我睡一下”邵兰心咕哝一声,抱头又睡。

    “你你这个女人,还不起来!”他气得左手抓了背后靠枕丢向她。

    “哇噢!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邵兰心惊跳地抬起头,揉着酸涩的双眼,紧张地看着匹周。

    “邵兰心,你在我房里做什么?”他怒声问道。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点点头道:“啊,原来你已经醒了,好多了吗?还有没有发烧?我看看”

    她边说边走向他,也不管他有多惊愕,一副理所当的样子,伸出手就按住他的额头。

    他呆了一秒,随即打掉她的手。“你干什么?”

    “嗯,烧退了,精神也不错,古医生打的那一针还真有效。”她没理他,兀自点点头,打了个呵欠,喃喃地道:“不过古医生交代说醒来得让你吃一包葯,我去倒水。”

    她说着便端起杯子往外走。

    “邵兰心!站住,你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他脸色铁青地大喝。

    “嗄?”她回头看他。

    “为什么你一大早会在这里?”他怒瞪着她又问一次。

    “怎么,你不记得啦?昨晚我差点被你折腾个半死。”她又是捶肩又是扭扭颈子,走出房间去倒了一杯温开水,才又踱回房内。

    昨晚她真的忙坏了,半夜十二点,冲出去敲镇上的老医生古大德的门,硬是把老人家从睡梦中挖起,紧急地载他到别墅来替宋凛风诊疗。

    打了一针之后,她送古医生回去,顺便拿了葯,再一路冲回别墅,古医生交代要先喂宋凛风吃一包葯再让他睡,她试了半天始终无法將葯灌进他那长满了胡子的口中,没法子,只好拿剪刀先把他的胡子剪短,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葯灌进他嘴里,接着,葯效发作,他开始流汗,她又忙着帮他换衣服,擦汗

    总之,等他安稳地睡着后,大概也凌晨两点多了,她这才疲惫地瘫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到天亮。

    “被我折腾?什么意思?我昨晚不是已经叫你滚回去”宋凛风不解地拧紧双眉。

    “你发高烧烧得不省人事,我怎么走得开?平先生又不在,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你就这样挂了我不成了间接凶手?”她哼道。

    “你的意思是你整晚都在这里”他惊骇地问。

    “对,我一整晚都在照顾你,找医生来看你,还喂你吃葯,替你擦汗、换衣服”她將杯子放在茶几上,故意把每个细节说得清清楚楚。

    “你你私自替我换衣服?”他低头一看,身上的确已换上一件新的睡衣,顿时惊怒得脸上毫无血色。

    那表示她看见了他的身体,看见了他身上最丑陋的伤痕

    “是啊,因为你流了一身汗嘛!”见他脸色一寸寸发白,她又指着他的脸,补充一句:“还有,为了方便喂你吃葯,我还剪短了你的胡子,请别见怪。”

    “什么?”整个人都呆掉了!

    她找来医生?还还替他换衣服?甚至剪他的胡子?

    他迅速地摸着下巴,果然,原本覆盖了半张脸的长胡此刻只剩下一片参差不齐的短髭!

    这个臭女人

    “你”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未经他允许就做了许多他最禁忌的事,让外人见到他,碰触他的身体,她以为她是谁?

    “好了,我明白,你不用谢我了。”她笑着耸个肩。

    “谁教你多事的?谁要你带外人进来的?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大声怒吼,恨不得有魔法能让她在地球上消失。

    “喂喂喂,你别激动啊,你的病好不容易才刚好”她安抚道。

    “出去!傍我滚出去!”他气得从床上翻下来,大声厉喝,一跛一跛地冲向她,却在离她还有一步的距离时绊了一跤,跌倒在她面前。

    她无奈地蹲下身,对着他摇摇头,早就猜到他醒来会拿什么脸色给她看,这个男人,说穿了就是对自己的模样自卑到极点,他以前的自信都在外貌烧毁的瞬间被击垮了。

    “哎,你就不能客气一点吗?好歹我帮了你耶,要不是我,你说不定会并发其他症状,更说不定会死掉哩。”看过他身上的痕迹之后,她比较能包容他的坏脾气了。

    “那我宁可死!懂吗?我宁可死掉算了!”他狰狞地对她狂吼。“喂,宋凛风”她被他的歇斯底里惹得皱眉。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病死算了?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老是要管我的事,我就算想死也不用你管”他伸手攫住她的手臂,持续大吼着。

    她听不下去了,俏脸一沉,不等他吼完,便甩开他的手,朝他的脸掴了一巴掌。

    啪!一记清脆的声响,把宋凛风打得惊愣住口。

    “你给我清醒一点!有多少人想活却活不了,你却这样糟蹋你的生命,不过是一点烧伤痕迹,不过是走路不太顺,又不是世界宋日,你到底还要闹情绪到什么时候?”她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怔怔地盯着她,被她骂得傻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和一些全身严重灼伤又毁了容的人比起来已经好得太多了,他们的外貌整个变了形,却依然有勇气去面对世界,面对自己,而你,你的脸还是完好无缺啊!就算伤了右手右脚,你也还有左手左脚,不是吗?”

    脸颊的疼痛终于让他回神,三十年来,从没有人敢打他,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动手?

    “你你懂什么?四肢健全的你,无忧无虑的你,懂什么?”怒火席卷他全身,他嘶哑地呐喊着。

    “我当然懂,因为我母亲就是个双腿有残疾的人!她比你更惨,因为她的下半身完全瘫痪,连走都不能走!”她提高声音,压过他的叫嚣。

    他呆住了。

    她蹙着小脸,瞪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下去。

    “我母亲在生了我之后,一次送花途中出了车祸,从那时起就一直坐在轮椅上,但是,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没看她为她的腿掉一滴泪,她乐观、认真、开朗、热情虽然下半身不能动,但她用她的上半身温暖了我们家每一个人!甚至,她比我们都还要坚强,她没办法站立,却是撑起我们家的支柱,她让我明白,即使只能坐着,也可以热爱生命,也可以仰望天空,是她告诉我大地有多么宽广,是她告诉我世界有多么辽阔,所以,我从小就决定,我要替她奔跑,为她跳跃,所以我好动,坐不住,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背着她踏遍每一块土地,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可是她却走了,十年前,生了一场大病,死了来不及等我长大,来不及让我实现我对她的承诺”她说到后来,眼眶微红,声音也略带哽咽。

    他被她脸上深刻的哀伤,以及声音中浓烈的忧伤撼动了。

    为什么他会认为她不曾痛苦过?为什么他会认为她无忧快乐?眼前这张清爽明丽的小脸,正堆着不轻易示人的伤感,那双始终清澈率直的眼睛,正写着她最大的遗憾

    她,原来不是他认为的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无知女人,原来,并不是脸上带着笑容就表示内心不会哭泣

    他就这么直望着她,微微出了神。

    邵兰心吸吸鼻子,差点就要掉下眼泪,不过,她忽然发觉宋凛风正用一种奇特的表情看着她,心中一惊,这才醒悟她竟然对宋凛风说出自己深藏在内心、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的心情,而且还在他面前显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顿时有点懊恼,慌张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又扮起了怒容,继续训诫。

    “我母亲即使在病危时,也依然和生命奋战,她想活下去,拚了命也要活下去而你,你这个家伙却不知惜福,只会怨天尤人,整天把自己弄得哀哀戚戚的,我请问你奋斗过吗?为你自己的生命战斗过吗?有吗?”她倾向他,咄咄逼问。

    为自己的生命战斗过?

    他被她的问题问住了。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几乎不需要太费力就能得到,是机运,还是幸运?或是家财的优势?总之,他的成长比别人顺利,加上天资聪颖,只要稍作努力,一切似乎唾手可得,因此,他从不必为任何事战斗,即使在和两位哥哥竟争接班人位置时,即使在与一大群樊若君的追求者较颈,他也都能轻而易举胜出。

    那时,他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直到他失去他最自豪的外貌和健康,他的骄傲终于被击毁。

    但,身体的伤残只让他痛苦、绝望,却从未让他清醒。

    他逃避着所有人,消极地想把自己的丑恶藏起来,却从没想过要和自己战斗

    “没有战斗就放弃,是最愚蠢的,我妈说过,即使是一朵花期只有一天的花,也会用尽所有力量让自己在一天内绽放美丽,懂吗?所以,别再动不动就想死,用死来逃避一切是最懦弱的行为,想想看,你死了除了亲痛仇快,世界还不是照常运转?”她一脸认真地又道。

    就算他死了,世界也会照常运转!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率直脸庞,胸口一阵悸荡。

    自从出事以来,他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安慰,他筑起一道墙,把自己和外界隔绝,独自在墙内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拒绝接受任何假借关怀之名的同情和怜悯。

    但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话字宇都能敲进他的心坎里?她用最简单又直接的词藻,没有刻意的修饰,没有做作的讨好,毫不留情地就直捣他心底最深的黑洞,把他自我封印的魔咒撕毁,解开他自缚了许久的那道死结

    “如果你听懂了我的话,就别再胡闹了。”她又道。

    他还是直望着她,静默地沉吟着。

    “你干嘛那样看我?”她被他那种奇异的眼神看得全身怪怪的,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忘了我正在对付你和整个小镇吗?”他想弄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明明知道他一直在找她麻烦,为什么遗愿意留下来照料他?

    “我没忘,而且我会和你周旋到底。但我可不想乘人之危,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来算个总帐。”她哼了一声。

    “你可别以为我会这样就收手。”他略带挑衅地道。

    “我也不认为你这么容易就被摆平,不过我可不怕你,虽然我始终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整我,不过我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想对付我你就试试看。”她一手叉着腰,毫不示弱地道。

    “你真笨,你难道没想过,我要是病倒了,小镇土地收回的事就会延缓或停摆,这对你和整个小镇不是很有利吗?”他嘲讽地看着她。

    “啊?这我也知道,可是,见死不救我就是做不到”她愣了一下,才无奈地又是皱眉又是搔头。

    飒爽的眉宇,澄澈的眼瞳,不服输的嘴角,看似粗野无礼,可是在那大剌剌又冲动莽撞的性子下,却有颗柔软心肠

    邵兰心不是个粗鲁女子,她只是率性又不拘小节,她大概是那种在战场上看见对手受了伤,会先帮对手疗完伤之后再公平对战的呆子!

    一个没心机的笨蛋

    他忽地发现,他其实一直没有好好地看过邵兰心,打从初次见面开始,他对她就有了严重的偏见,才会导致两人失和敌对。

    真要追究起来,她一开始并没有恶意,反而是他一再地激怒她,排斥她,攻击她

    把她变成敌人的,是他自己,不只如此,自从出事后,他潜意识里就与整个世界为敌

    “喂,你凡么呆啊?来吧,我扶你起来吧,你该吃葯了。”她对他伸出手。

    他又看了她良久,心中对她的芥蒂稍减,只是,他毕竟还是无法一下子就原谅她,因此臭着脸别开头,不愿领情。

    “不用你多事,我自己起得来。”他坐在地板上,冷冷地道。

    “好,随便你!葯就放在杯子旁,记得再吃一包葯。”她指指茶几道。

    “那是什么葯?”他皱眉问。

    “那是我们镇上最有名的老医生开的葯,他昨天来看过你,说你得了重感冒,一定得照时间吃葯,还有,他说你的手脚可能会麻痛,所以替你加了一些其他成分,他保证你吃了会轻松许多,怎么样,身体有没有舒服一点?”她解释道。

    他看着葯袋一眼,心想他的身体的确轻松不少,难道真的是吃了这些葯的关系?

    “吃了葯,你再睡一下,然后打电话给平先生,叫他回来照顾你。我累死了,要回家好好睡一觉了。”她说着拎起沙发上的夹克,准备回家。

    “喂,邵兰心!”他突然叫住她。

    “干嘛?”她回头看着他。

    “你打我一巴掌,还有随便剪掉我胡子,这些事我会全部记在你的帐上。”他刻意板起脸孔道。

    “好啊,你就尽量记吧,最好记得厚厚一叠,到时我们再一次决算。”她一点都没被他的威胁吓倒,反而揶揄地撇了撇嘴,走出房间。

    他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一股暖意莫名地绕上心头,不知不览牵动了他许久未曾上扬的嘴角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栽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奇书网只为原作者芃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芃羽并收藏栽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