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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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动防盗。

    里面的软件倒是许多, 明晃晃地搁在桌面的就是一个偌大的企鹅软件, 好像在等着谁戳似的。这会儿这种聊天工具刚刚兴起,玩儿的人还挺多,只是比起十二年后, 功能显得有些陈旧和单调了。

    薛疏的意图已经欲盖弥彰了, 就差没在脸上写几个大字:加个好友呗。

    夏之衍坐到床上, 打开企鹅软件,果然,里面已经登陆了一个号, 应该是为他注册的, 黄钻绿钻紫钻会员各种什么的全都充值好了。这会儿像他们这种年纪的孩子,除了足球篮球之外, 能玩的东西非常少, q刚出世的时候, 还是吸引了许多人往里面投钱的, 也可谓红极一时了。

    夏之衍觉得有些好笑, 他上一世活到二十七岁,从未有过恋爱经验。在娱乐圈里倒是有人追他,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感情很淡,不会有那种少年人的青涩和朦胧。

    他万万没想到, 重生回来, 还能尝试一把这种小孩子小心翼翼谈恋爱的感觉。但薛疏明显就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什么也不懂, 追人的方式可真够别致的。

    就差没在脸上写“我有钱,跟我走”了。

    年少时期的薛疏还挺可爱,夏之衍来了兴致,突然想多了解对方一点,于是点开了他的空间。

    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被对方充分利用,主题装饰什么的全都用的最贵最奢华的,一股子有钱飞扬的气息,最下边儿的相册放了好些照片,角落里写着“仅对部分来访者可见”,但既然夏之衍能看见这行子,就说明他就是能看见的那部分来访者了。

    夏之衍将屏幕放下翻,打开相册,发现分门别类的以年份标注了,从2001年一直到2005年,他点开第一个相册,里头仿佛一闪而逝自己的照片,可还没看清,这组照片就突然不见了,紧接着显示“你所查看的照片已被锁定,暂无访问权限”。

    他退出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相册里的照片都被锁起来了。

    夏之衍:“…………”

    黑夜的国道上,一辆车子飞驰。军事基地离a市有几十公里,他们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秦力开着车子,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了眼,不是他冒犯,但今晚的薛少实在太奇怪。

    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盯着手机,瞧着也没人给他发信息过来啊,空盯着几个小时不嫌累么。就连张厅长打来的电话也没接,一心一意地盯着手机。不仅如此,方才脸色还很诡异地变了一下,飞速地按了什么按键,秦力余光瞥过去,只能看见“删除”两个字。

    薛疏紧握着手机,屏幕上淡淡的光芒,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不知道少年时期的自己居然如此冒进,刚认识就送东西去夏之衍家里。等他醒过来时,夏之衍母亲已经收到了礼物,并且拿了回去,再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还在前两天熬夜写了大半晚上的卡片,因为想表现得端庄稳重一点,居然还把字写成秀气的正楷。到底能不能矜持一点,上来就想和人家做朋友,人家想和你做朋友么?

    人随着年龄变化,总是在成长的。但是薛疏没想到少年时代的自己居然如此不成熟。

    原本他以为以夏之衍的性格,看见了礼物,也视之不理,放在一边随他去了。

    但,夏之衍把手机打开了。

    事态到这里就严重了。

    他在手机收到特别关心对象上线的提醒那一刻,猛然想起来空间里有许许多多张夏之衍的照片,另一个他还乐滋滋的等着夏之衍发现这份惊喜,全然不知夏之衍对于被偷拍一事十分抗拒。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儿友谊,八成要被少年时期的自己这个蠢蛋给折腾完蛋了!

    他一拧眉,就把照片全都上了锁。

    仔细想来,这一世的夏之衍似乎发生了些微变化,首先是不喜欢吃辣,人的口味在不同时期总会发生变化,这倒没什么特别的。再就是对待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温和?

    薛疏上一世一直在夏之衍身后远远观望,直到他遇难时,才鼓起勇气靠近了一次,却没想到,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靠近,就弄得两人两败俱伤。

    他和夏之衍之间隔着一道门,有千斤铁重,从他这头根本无法推开。而夏之衍那头,有门把锁,可以轻易推开。可夏之衍并不想推开,他只要不逃跑就很好了,薛疏就能用不管不顾的决心去推门。

    但是上一世他花了很大的力气,也没能将这道门推开,如今,年少时期的自己却能伸出一根手指头将这门戳破了。

    薛疏真是嫉妒。早知道夏之衍更喜欢少年时期的自己,他就一直保持少年时候的性格不变就好了,可是人经历的事情那么多,性格哪能保持一成不变。这根本是个妄想。

    而这嫉妒,在夏之衍发来短信时,达到了接近怒意的程度。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字:“晚安,我先睡了。”

    秦力只能从后视镜中看见,薛少脸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忽而变红了。

    赵秃头他活了四十几年,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学生,不止如此,脖颈上的那双手指掐得愈发紧了,令他犹如砧板上的死鱼一样喘不过气来。他死命挣扎转动脑袋,就对上夏之衍冷漠的一双眼睛。

    不止如此,还有办公室另外两个老师,平时一口一个主任、对自己恭维至极的那个此时用教案挡着脸看好戏,满是落井下石的嘴脸,这样倒也罢了,赵秃头一转眼就看到林云雨脸上的怜悯。

    赵秃头终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他几乎崩溃,抬腿朝后面踹去:“小兔崽子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放开我!辞职你妈逼,我辞个屁!”

    在场没有人身手能快得过在军事基地专门训练了好些年的薛疏,赵秃子这一腿他本来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躲过,并轻轻松松地将对方揍趴在地上。只是这一瞬间夏之衍的眉头猛然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薛疏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拽——

    “喂,小心点儿。”

    这话一出,夏之衍自己也怔住了,顿时有几分不自在,放开了薛疏的手。

    只是被夏之衍这么转瞬即逝地一牵手,手指尖温润的触感沿着神经传来,密密麻麻如同针尖扎在腰间,上下渲染过去,酸麻一片,薛疏三魂丢了七魄,什么闪躲格斗动作都想不起来了,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哐当砸在脑袋上,夭寿啦,夏之衍牵他手啦。

    于是这一脚反而结结实实地踹在他膝盖上。

    发出骨头几乎要断裂的清脆响声。

    薛疏傻站在原地,还没有任何动作,赵秃子就捂着脚摔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

    办公室的门只是虚掩着,里头的动静令张厅长再次转身回来,校长本想拽着对方赶紧离开这地儿,但见对方眉头威武一皱,顿时客套寒暄虚以逶迤的话都不敢说了,只能灰溜溜地跟着返身。

    却没想到,入目的就是赵秃抬脚踹薛疏的场面。

    校长两条腿一软,真的差点要当场跪下了,这赵秃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踹薛疏!还是当着张厅长的面!到底有没有人来把他关进疯人院,他怕是不仅不想要仕途了,还不想活了!

    “这就是你说的‘从没发生过老师打学生的事件’?”张厅长只是简单扫了薛疏一眼,就知道对方没有事,这是自然,要是干架还干不过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那他爸把他送到军事基地封闭训练多年也是白费了。

    校长哑然。

    赵秃抱着脚坐在地上,不知道刚才到底是踢到了钢板还是什么,八成是骨折了。他疼得豆大的虚汗一颗颗从脑门儿上掉下来。此时见到张厅长去而复返,再也顾不上面子了,心里恨极了,满门心思都是把这两个学生给弄死。

    他脸色痛苦地嚎叫:“疼……疼死了……”

    这喊冤般的叫声一出,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包括张厅长身后的两个年轻副官。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笑,像看小丑跑马戏团似的看着赵秃子跌坐在地上自导自演。

    这秃头老师八成还不知道薛少是什么人,就连张厅长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在军事基地里也没人敢招惹他,除了畏惧他背后的身份,还实在是因为连拳脚都打不过他。整个军事基地都知道,要想稳赢钱,就压薛疏!

    就他一个小小学校的小小主任,还不是正的,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可惜赵秃抱着腿垂着头,满脸痛苦,并没有看见别人眼里的嘲讽。他大喘着气道:“我承认,刚才教训班上的学生是严厉了点儿,但是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我真是没想到一大把年纪还要这样侮辱……这人哪里是学生,分明是地痞流氓,穿的也不是咱们学校的校服,八成是社会人士混进来的,校长,你……”

    后半句话自然是冲着薛疏来的。

    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两名军官几乎要笑出声来。

    校长满头大汗,大声呵斥道:“闭嘴!”

    赵秃被这一喝给弄得的一激灵,校长平时就是个和稀泥的脾气,哪里这么强硬地斥骂过别人,可到底是怎么了,他今天被这样欺负,难不成真让这两个崽子骑到头上去。顿时心头怒火腾然而起,一吧嗒嘴皮子就要接着说。

    张厅长却突然开口了,叫他的话头戛然而止。

    “校长,短短时间内,这位老师这样嚣张,连打两个学生,扇耳光,拿脚踹,我倒是想知道这都不算打,难不成非得把学生送进医院,贵学校才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张厅长皱着眉,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也懒得讲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薛疏是薛家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受了欺负,万一回家去说上几句,保不准要牵扯到他的乌纱帽。他虽然和薛家走得十分近,也是薛疏父亲的生死之交,但毕竟还是上下级的关系。

    平时把薛疏当做自己侄子教训几句也就罢了,那只是玩笑话,还真把别人当自己侄子不成。按照地位势力来讲,他给薛疏父亲当侄子差不多。

    他可拎得清。

    校长抹了把汗,张了张嘴巴,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话,只有保车弃卒,决绝道:“咱们学校绝不姑息养奸,厅长说的是,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打人的老师已经失去师德了。赵长岭,你起来,这三个月你先回去思过,记一次大过,全校通报批评,这副主任你也不用当了,三个月后看你悔过情况再说。”

    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足以整个学校再无他立足之地了,平时他得罪了多少人,这三个月里就有多少人看他笑话,指不定用什么嘴脸对他。这次副主任的官职没了,他都四十好几了,好不容易爬到这一步,瞬间变泡影了。

    赵长岭顿时瘫软在地上,看着校长,又看着张厅长,最后视线回过来看着夏之衍,看着薛疏,他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明明他是老师,他有权利,该对他吹嘘逢迎的是那些想让成绩提高的学生和家长,该站在他这边的应该是沆瀣一气的校长。那位厅长年纪不过四十,坐到这个位置,想必一路上肮脏勾当也干了不少,也应该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到底为什么,他落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他到这件事情结束,还不知道薛疏的身份的话,或许他还能抱着怨天尤人的想法,心里好受点。可是紧接着,他就见张厅长走过去,拍了拍那名穿着黑色衬衣的少年的肩膀,方才还沉着的一张脸居然和缓了几分,问:“你没事吧。”

    反而是少年,半点受宠若惊的样子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微一点头。

    赵长岭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反应过来这前后的关系,也明白自己到底真正得罪了谁。

    怪不得这少年这样嚣张,一上来对自己就是擒拿式。

    他是不是傻!有眼不识。

    赵长岭面如死灰,虽然仍然想要挣扎一下,却也知道此时再多说,也不过自甘堕落、丢掉最后一层脸面罢了。他瘫软在地上,一双眼珠愈发浑浊。

    张厅长一触碰到薛疏的肩膀就觉得不对劲儿,这孩子怎么回事,浑身都绷紧得不行,难不成刚才受伤了?张厅长毕竟教导了薛疏有两个年头了,对他也有几分关怀,顿时眉头一皱,见对方右手紧捏着左手,还以为对方伤到了手,顿时就去掰开薛疏的手,问:“手受伤了?”

    不对啊,赵长岭踢到的分明是薛疏的膝盖,他死死捏着手干什么。

    却见薛疏动作迅即地倒退一步,耳畔微微红着,将左手握成拳头放进了裤兜,当作什么珍宝一样藏了起来。

    张厅长:“……”这孩子越来越古怪了。

    见夏之衍爱理不理的,夏秋秋认定了这个答案,心里不禁有些微妙的嫉妒,毕竟同样姓夏,对方明明性格那么差,整天一副孤傲清冷的模样,居然还能结交陈沉那种朋友。

    既然这样,他自个儿上街去买不就得了,夏秋秋心里这么想着,眼珠子一转,就将这几本教辅的名字和封面模样记在心里,打算就趁这个周末去买回来。但是看到教材编纂者的名字叫做“佚名”的时候,他不禁有点奇怪,可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一个编篡者啊。

    夏之衍见他如同老鼠般窃别人的东西,也懒得搭理,更懒得提醒——林云雨这套教辅资料根本没有出版,当时自费印刷了十来套,一套都没卖出去,都堆他家里边儿积灰尘了,知道这教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夏秋秋根本就不可能在市面上找到,绝不可能。

    不过徒劳费工夫罢了。

    就在这时,门被重重拍了几下,夏秋妮在外头操着大嗓门儿道:“夏秋秋,你怎么还不回来?”

    夏之衍眉头一皱,就站在门边儿上的夏秋秋立马扑过去开门了,门一开,夏秋妮立刻冲了进来,揪住夏秋秋的耳朵,吼道:“你看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了,还不回去,作业不写了?”

    平时夏秋秋也不是没有在他家赖到大半夜的,甚至偶尔赖在这里打游戏打通宵的都有,但就没见夏秋妮上门来找过一次,仿佛对儿子的死活毫不在意似的,这会儿突然上门,不是因为那房子的事情还能因为什么?

    先前因为夏之衍在徐丽萍那里吃了一次鳖,终究还是不死心。

    这事儿换了别人也无法死心,好不容易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简直恨得牙痒痒。更何况这还不是鸭子,这是价值几十万的房子,有了这房子,她家就不用蜗居在巴掌大一块儿地方了,再不济,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个满钵,以后出去打麻将都有了底气。

    夏秋妮还没得到这房子之前,就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是激动的,想着拿到房子以后卖多少钱,该买哪些好看的衣服和首饰,出去和那群朋友装阔。

    谁知全被夏之衍搅和了,眼看着徐丽萍就要动心的!

    夏之衍心知肚明,放下扫帚,道:“姑姑,你既然来了,就快点领夏秋秋回家吧,他要写作业,我家夏星竹也写作业,受不了有人吵。”

    夏秋妮本来还在组织语言,打算震一震夏之衍,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孩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能懂那些门门道道,八成听见能靠这房子赚多少钱,能换多少好东西吃,就能同意了。

    毕竟此时这一片地方,除了她家近水楼台先得月,知道这片房子即将拆迁的事情,其他原住民是一概不知的。趁这个时候,能买下几套房子就买几套。首先就要趁着徐丽萍家里缺钱的时候买下来。到时候她家可就赚大发了。

    谁知听夏之衍这话,竟然是在怪罪她家夏秋秋扰人学习了。

    夏秋妮肚子里的火气腾地就起来了,顿时忘记了初衷,阴阳怪气地说,“知道你们兄弟俩学习好,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不考个省重点出来,马上就要中考了,可别考上个五六中,叫你妈气死。”

    夏星竹有些不安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夏之衍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将头转向夏秋妮,眼神里是一片冷冰冰的漠然,这种洞悉一切的目光令夏秋妮心里打了个咯噔,仿佛心里盘算的肮脏算盘全都被那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一般,她心里十分不舒服,并且惊诧,这侄子到底怎么了,怕不是知道了什么吧。

    但是绝对不可能啊,房子要拆迁的消息被政-府关的十分严实,要不是她老公在机关工作,也绝对不可能听到这一点儿风声。谁都不知道,夏之衍区区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破关系没有,怎么可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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