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chapter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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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正版请前往晋江文学城。 “你为什么坐在地上？”
垂头的令姜冷不丁听见陌生男生的声音，腾的一下就从地上跳起，低血糖让她有瞬间的头晕目眩, 还没开口说话她整个儿差点又栽倒下去。
来人见她这样, 往前走了两步，又问：“你没事吧？”
令姜扶墙甩甩头, 目光恢复清明，可当来人的模样映入眼帘时, 她又蓦地一愣。
方才听声音没认出来，可当她看见那熟悉的西瓜头和圆眼镜的时候，还是立刻认出了对方。
这人正是令姜在成都分部面试时，不小心用伞戳到并且骂了一顿的小男生, 没想到他也被选上了。
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到底是陌生人，令姜仍是极其防备地答：“我又不是故意想坐在地上, 换你早午饭都没吃, 也能体会到低血糖的眩晕效果有多强，所以你少给我扣偷懒的帽子！”
江眠听着少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 不为所动，抿抿唇却没有反驳，反而往前几步将一个黑色袋子举到他面前。
“给你。”江眠说着又微微垂下头。
令姜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生, 满是迷茫, “这啥意思？难道不是云神让你来通知我可以去训练了？”
“还有半小时, 你饿晕了下午没办法训练。”江眠声音越发低了, 把口袋强塞到她手中转身就要跑。
“哎，等等！”令姜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少年的手。
然后她看了眼袋子里面，一个可爱的青团儿，一张诱人的煎饼排排躺着。
舔了舔唇，令姜反问：“你为什么帮我啊？难道……是春姐姐派你过来拯救我的？”
这笨乎乎的男生显然没能认出自己来，她只能往温柔的阿春那儿想。
听见对方前半句，江眠本来是很紧张的，幸而他后半句主动为自己送上了解释。
他点点头，算是默认，最后又说了句，“快吃，别人看见不好。”
说罢，江眠就抽回自己的手，一溜烟跑了。
而令姜望着这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少年，挑了挑眉，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男孩子，拉个手就满面通红，比她这晒了一中午太阳的人还夸张。
原本她还想问问他的名字，毕竟三十几个人，阿春恰好就点了他过来给自己送温暖，说明他们有缘分。
不过饥肠辘辘的她可没力气追出去或者大喊，反正来日方长，要知道他名字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青团是抹茶红豆馅的，软软糯糯，特别好吃，尤其是在刚吃过一张略油腻的煎饼之后食用，甜滋滋到心窝。
令姜吃干抹净之后，细心地将塑料袋叠成小小一团，塞在手心，准备一会拿去扔掉。
刚才小男生叮嘱自己别被看见了，她可没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照做肯定更保险。
吃饱之后再罚站，令姜也没觉得时间难熬。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阿春终于过来了。
“令姜，你怎么这样实诚，又没人看着你，为什么不蹲下休息会？”阿春心疼的看着少年，并递给她一个饭盒，“给，我让食堂阿姨给你留的。”
看着饭盒里的青团和煎饼，令姜愣了愣，才知道刚才那个男孩不是阿春派来送温暖的！
瞬间，她怀疑，对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否则干嘛这样做？
“饿傻啦？”阿春见少年呆呆的，将饭盒塞到他手中，“拿着，我们边走边吃，训练很快就要开始了。”
令姜跟在她身后，望着饭盒里的食物发愁，她其实很撑了。
可是，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驳阿春的面子，也不能出卖给自己送饼的害羞少年，只好又强迫自己干掉这份……
最后一口咽下去时，她感觉都撑到嗓子眼儿了。
以至于到达训练室外面的时候，阿春还以为她在为罚站的事闷闷不乐。
“别不高兴了，云神也是为你好。这是205宿舍的钥匙，车被一队开走了，晚上我会帮你把行李先放进去，你去训练吧！”她将钥匙塞进少年手中就转身走了。
隔着玻璃门，青训室内的光景尽收眼底。
房间和教室差不多大，中间一共四列浅绿色长方形电脑桌，和网吧的摆放方式差不多，电脑背靠背，训练生面对面，四列又隔成两个大列；雪白砖墙累叠，没有贴墙纸，电竞椅整齐划一坐满了青训生，正门前方还有一个黑板和投影幕布。
令姜觉得这儿和上课的教室没有区别，只是科目变成了英雄联盟，而自己仿佛大学选修的学生，全是新鲜感刺激感。
韩云进正从几步之遥的对面过来，将她引入室内，两人并排而立。
“给大家介绍新成员，周令姜，我们的最后一位训练生。”他先将所有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对令姜道，“和大家介绍下自己吧。”
令姜点点头，抬头，微笑，“大家好，我是周令姜，主打ADC，以后请多多指教。”
简洁明了，说完她还朝大家鞠了个躬。
韩云进带头鼓掌，所有人以示欢迎之后，他让令姜坐到最后一个空位上去。
第四列，直走最末尾，旁边就是中午给她送饼的少年。
熟人坐在旁边，令姜不知是喜是忧，她觉得试探一番。
“嘿，又见面啦！中午谢谢你，唔，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她笑眯眯的道。
“江眠，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江眠。”少年侧头郑重的介绍自己，然后又迅速坐正盯着屏幕。
对方双唇紧抿，看起来竟像是比自己还紧张，她觉得应该没认出来。
令姜正想再说些什么，讲台上教练随手拿起桌上的麦克风，刹那间，整个房间被他低沉的嗓音环绕，她便闭了嘴。
“今天有新同学来，我再讲一遍青训的安排。先前已经说过，本次青训采取淘汰制，一个月之后，你们之中将有一半的人必须离开。试训这一个月，违纪严重者，或者教练组认为不适合打职业的人，也会直接劝退。试训期间严格遵守俱乐部的作息和训练时间安排，12点起床铃，12点20出操，14点队内对抗赛，18点下课，19点复盘讲解，21点单排，凌晨1点熄灯。”
听见“淘汰制”三个字，令姜心中猛一咯噔，却见周围的男生们都极其镇定。
她恍然，这些都是重复给自己听的，同时，她也隐约明白，给自己送饼的男生为什么看起来小心翼翼的，那也算违反规定了吧。
“好了，今天全员到齐就举行一次摸底训练赛，这能让你们认识到自己和职业队员的差距究竟在哪儿。”韩云进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宣布今天的训练内容，“一会所有人进比赛服，和一队的替补队员们打bo1（一局定胜负）。”
底下的队员们闻言都惊呆了，他们从没想过居然能这么快就和一队的人交上手，虽然只是替补，可说不定其中一个以后就成首发阵容了呢！能和他们打一场比赛，是亿万人的梦想。
虽然他们现在在青训队坐着，可是一个月之后的淘汰赛完了，自己还能不能留下都未可知，今天这场比赛无论输赢都值了。
令姜被安排到了G组，英雄联盟是5V5的游戏，原本有34名青训队员，令姜来了正好35人，组成七个组。
在大家都处于兴奋状态的时候，唯有她一人愁眉苦脸的，听阿春说许知山是一队新替补，那一会比赛遇见他怎么办啊……
直到所有队员都登录上账号后，令姜才回神，想起自己并没有比赛服的账号。
她茫然的看向韩云进，举手道：“云神，我没比赛服的账号，怎么……”
她话说到一半，男人已经从讲台下来，绕到她右手边。
“鼠标给我。”他说。
“啊？哦！”令姜赶忙把手移开。
韩云进顺势倾身，弯腰握住鼠标，手指纤长。
他目视前方，边操作边淡淡道：“看屏幕，别看我。”
令姜被逮个现行，脸上一烧，仓皇扭头紧盯屏幕。
只见鼠标停在一个熟悉的图标上，双击，然后男人往左移了一点离她更近。
“你的比赛服账号还没申请下来，今天先用着我的。”韩云进边说边在登录区域键入了自己的账号。
而令姜却在疯狂的背那一串Q.Q数字，那很可能是云神的私人Q.Q号啊，现在不背更待何时！
在她心中疯狂默念的时候，韩云进已经登录成功，左上角醒目的ID是“clouding”。
Clouding，使布满阴云，使暗淡，使忧郁。
人如其名，在韩云进打职业那几年，对手看见这个ID就满面愁云，忧郁无比。因为他永远有新的套路，让你捉摸不透，让你无法counter（针对）。
犹如天空流行的云，永远都是不同的模样。
“如果你永远是这样的状态，那么现在就可以打包回家，反正行李就在阿春车上，连收拾的环节都省了。”韩云进见小孩又开始神游，语气变得严厉。
令姜猛的回神，看着游戏界面，灵光一闪解释道：“以后不会了！我就是第一次进入比赛服，有点儿兴奋……”
韩云进的唇角微不可察的一勾，没再说什么，又回到讲台拿起麦克风：“从A组开始比赛，其他的组可以进房间观战，房间号是XXXX。”
因为不是直播，客户端的观战模式会有两分钟的延迟，所以在A组已经进入游戏的时候，其他队员都全部戴着耳机在等待。
无所事事的时候最为焦灼，令姜有些坐立难安。
当他们终于得以进入游戏界面的时候，令姜果真看见了那个名为“三爸爸”的ID，她比谁都清楚，许知山这个热衷当别人爸爸的逗比，就爱“三爸爸”这个ID。
这就意味着，她等会真的要和许知山在游戏中狭路相逢。
不，不可能的，她辗转跋涉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绝不会轻易认怂放弃。
于是，令姜鼓足勇气，挺直背脊，目光真诚，一字一句道：“云神你好，我是北京分部录取的青训生周令姜，今日前来报到！”
字字铿锵有力，态度诚恳，就差举拳宣誓，此致敬礼了。
闻声，韩云进的面色却并无起伏，仍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少年对面。
他眼睛微微眯起，像在思考什么，给人居高临下的感受。
探究的目光让令姜浑身紧绷，她心中已经十分慌乱，毕竟她曾与韩云进有过短暂的相处，难保他不会看出端倪。
虽然她觉得云神对自己并不熟悉，上次在成都分部两人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游戏中，对方应该很难认出自己。但……她名字改得有些仓促，与原先的极为相似，万一他因为这个怀疑自己也是可能的吧？
“周令姜。”
她胡思乱想间，韩云进终于是开口了，平淡无澜的叫了她的名字。
“到！”她条件反射地立正，随后又觉得有些窘迫。
韩云进无视小孩的不自然，直截了当的问：“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啊？”令姜心脏揪成一团，脸上却强装出镇定和迷茫，“我好像……不太知道……”
话毕，她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在他犀利的审视之下缴械投降。
而这时，韩云进语气低沉的指出了她的过错：“青训营守则第二条，不得无故离队，你还没正式报到就开始违背规章制度，而且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哈？
令姜却懵了懵，颇为惊讶的抬头，脱口而出，“就这个？”
韩云进目色一敛，语气陡然严厉，“很好，周令姜，我看到了你的态度。青训守则最后一条，队员不服从管理，拒不听从教练建议的，严重者直接劝退。你可以回家去了，一会阿春会送你去机场。”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云神！”令姜这才真的慌神了，“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出门一定记得把手机电充满，一定不会再自作主张，万事都先和教练和生活老师报备！云神，我真的错了，拜托你不要赶我走啊！”
她虽是边喊边抓住铁门摇晃，仿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在牢里苦苦哀求，但心里却是门儿清，就算承认错误，也绝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男人脚步一顿，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刚到就违背承诺的人。”
令姜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韩云进嘴角一勾，轻哂着说：“周令姜，请回吧。”
令姜焦急的望着男人的背影，心头像熬了一锅辣椒，燥得快要爆炸。
最后实在没辙，她开始对着这背影胡乱承诺：
“我可以保证以后一切服从安排，如果不服您随时可以开除我，那时候我绝不反抗！”
“我还可以保证拿出优异的成绩，综合评分达到所有青训生的前五，不，前三！”
“云神，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啊，加什么条件都可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云神，我犯错了我悔过，但请求你给我其他的惩罚好吗？只要不被开除，什么惩罚都可以，扫女厕所都可以啊啊啊！”
……
脸皮很厚嘛，也很豁得出去嘛。
韩云进脚步凝住，他其实从看见这个小孩的第一眼起，就已经觉得十分熟悉，当她虚张声势说出现在的名字时，心中已经百分之九十肯定她的身份。
回过头，他看见了一双澄澈而坚定的眸子。
现在这个情况，是韩云进没想到的，他刚才那样沉默，其实已经表达了心中的不赞同。
可是，得到这样的反应实属意料之外，听说她还一周上王者特意去北京分部又面试，这样的毅力韩云进有点动容。
顿了顿，他还是重新回到大门前，沉默了看了小孩几眼。
“记住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话毕，韩云进没有再继续为难她，将铁门打开了。
原谅来得太快，令姜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及，还呆呆立在原地。
韩云进见小孩一动不动，回头，挑眉道：“怎么，后悔了？”
“啊，没有，当然没有！”令姜这才回神，傻乎乎的跟了上去。
*
俱乐部里面真的很大，通过铁门之后，里面还有一道玻璃门，进去之后像一个公司的前台。
令姜老实跟在韩云进身后，连打量周围都是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响动。里面修得很别致，经过一个绿意盎然的长廊时，她恍然回到了学校的小花园。
七拐八拐，最后韩云进领着她走到了一块空地，前面有一栋三层灰白色大楼，各阳台都挂着衣物，应该是宿舍楼。
“去那站着，”男人忽然抬手指了指宿舍入口右边的角落，太阳直射的位置，“中午没有你的饭，下午青训队开始训练的时候，我会让人来叫你。”
？？？
令姜以为自己做出了那么多的承诺，这事就算翻篇了，哪儿能想到教练这么较真！
见少年如石像般杵在原地，韩云进又道：“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不，我接受惩罚！”令姜说完立刻跑去指定位置站好，笔直的军姿，仰面接受正午阳光的洗礼。
不就是晒晒太阳吗，她军训的时候早就体会过了，没有在怕的，无非就是黑点儿。
韩云进没再说什么，抬步往前进入一个房间，不多时，整栋楼都突然响起催命似的铃声，和学校上课铃一模一样。
旋即，令姜便看见对面大楼的阳台，陆续出现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虽然互相调侃，但洗漱动作却飞快，以至于暂时没什么人注意到角落站军姿的她。
顶多十五分钟，这些男孩便从左右两个楼梯口鱼贯而出，他们的精神面貌看起来都不太好，竟然没有一个掉队的！
令姜整个儿目瞪口呆。
这青训营和学校有什么分别？她对职业选手的生活理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些平常皮得要死的男生为什么这么听话？自己是不是还没认识到真正的韩云进？
这时，楼里的少年们全部都到达空地，自然也就看见了角落的令姜，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仿佛打量转校新生。
令姜又不是第一次被公然参观，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和他们大眼瞪小眼，静候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没成想，他们既没有过来找她搭讪，也没有直接离开宿舍去吃饭。
她眼睁睁看着这三十几个少年列成队，整整齐齐列成一个5x7的方阵，所有人都面朝她，神色各异。
令姜忽然就有些苟不住了，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传销组织。
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广播告诉了她真相。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踏步走，1234……”
随着广播的播报，眼前的三十五个少年，全部一脸麻木的整齐摆手踏步。
……
……
这一刻，令姜觉得自己哭着求着跪拜着跳入了一个火坑，她呆若木鸡的看着这群做操的少年们，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说好的当网瘾少年摆脱枯燥无味的校园生活呢？说好的熬夜成性作息成迷随心所欲呢？说好的一天五十场训练赛不眠不休完全没时间锻炼呢？
这踏马都是啥情况？统一起床、第八套广播体操、整齐划一，难不成自己走错片场了，这里其实是军事化管理的疯狂英语训练营？？？
广播体操一节节推进，没多久，阿春也回来了，幸而许知山没有跟过来，她手上还拿着个文件夹，时不时打量这群少年，然后拿笔勾勾画画，令姜猜测她在清点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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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小时, 你饿晕了下午没办法训练。”江眠声音越发低了, 把口袋强塞到她手中转身就要跑。
“哎，等等！”令姜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少年的手。
然后她看了眼袋子里面，一个可爱的青团儿，一张诱人的煎饼排排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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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笨乎乎的男生显然没能认出自己来，她只能往温柔的阿春那儿想。
听见对方前半句，江眠本来是很紧张的，幸而他后半句主动为自己送上了解释。
他点点头，算是默认，最后又说了句，“快吃，别人看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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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令姜望着这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少年，挑了挑眉，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男孩子，拉个手就满面通红，比她这晒了一中午太阳的人还夸张。
原本她还想问问他的名字，毕竟三十几个人，阿春恰好就点了他过来给自己送温暖，说明他们有缘分。
不过饥肠辘辘的她可没力气追出去或者大喊，反正来日方长，要知道他名字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青团是抹茶红豆馅的，软软糯糯，特别好吃，尤其是在刚吃过一张略油腻的煎饼之后食用，甜滋滋到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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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小男生叮嘱自己别被看见了，她可没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照做肯定更保险。
吃饱之后再罚站，令姜也没觉得时间难熬。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阿春终于过来了。
“令姜，你怎么这样实诚，又没人看着你，为什么不蹲下休息会？”阿春心疼的看着少年，并递给她一个饭盒，“给，我让食堂阿姨给你留的。”
看着饭盒里的青团和煎饼，令姜愣了愣，才知道刚才那个男孩不是阿春派来送温暖的！
瞬间，她怀疑，对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否则干嘛这样做？
“饿傻啦？”阿春见少年呆呆的，将饭盒塞到他手中，“拿着，我们边走边吃，训练很快就要开始了。”
令姜跟在她身后，望着饭盒里的食物发愁，她其实很撑了。
可是，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驳阿春的面子，也不能出卖给自己送饼的害羞少年，只好又强迫自己干掉这份……
最后一口咽下去时，她感觉都撑到嗓子眼儿了。
以至于到达训练室外面的时候，阿春还以为她在为罚站的事闷闷不乐。
“别不高兴了，云神也是为你好。这是205宿舍的钥匙，车被一队开走了，晚上我会帮你把行李先放进去，你去训练吧！”她将钥匙塞进少年手中就转身走了。
隔着玻璃门，青训室内的光景尽收眼底。
房间和教室差不多大，中间一共四列浅绿色长方形电脑桌，和网吧的摆放方式差不多，电脑背靠背，训练生面对面，四列又隔成两个大列；雪白砖墙累叠，没有贴墙纸，电竞椅整齐划一坐满了青训生，正门前方还有一个黑板和投影幕布。
令姜觉得这儿和上课的教室没有区别，只是科目变成了英雄联盟，而自己仿佛大学选修的学生，全是新鲜感刺激感。
韩云进正从几步之遥的对面过来，将她引入室内，两人并排而立。
“给大家介绍新成员，周令姜，我们的最后一位训练生。”他先将所有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对令姜道，“和大家介绍下自己吧。”
令姜点点头，抬头，微笑，“大家好，我是周令姜，主打ADC，以后请多多指教。”
简洁明了，说完她还朝大家鞠了个躬。
韩云进带头鼓掌，所有人以示欢迎之后，他让令姜坐到最后一个空位上去。
第四列，直走最末尾，旁边就是中午给她送饼的少年。
熟人坐在旁边，令姜不知是喜是忧，她觉得试探一番。
“嘿，又见面啦！中午谢谢你，唔，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她笑眯眯的道。
“江眠，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江眠。”少年侧头郑重的介绍自己，然后又迅速坐正盯着屏幕。
对方双唇紧抿，看起来竟像是比自己还紧张，她觉得应该没认出来。
令姜正想再说些什么，讲台上教练随手拿起桌上的麦克风，刹那间，整个房间被他低沉的嗓音环绕，她便闭了嘴。
“今天有新同学来，我再讲一遍青训的安排。先前已经说过，本次青训采取淘汰制，一个月之后，你们之中将有一半的人必须离开。试训这一个月，违纪严重者，或者教练组认为不适合打职业的人，也会直接劝退。试训期间严格遵守俱乐部的作息和训练时间安排，12点起床铃，12点20出操，14点队内对抗赛，18点下课，19点复盘讲解，21点单排，凌晨1点熄灯。”
听见“淘汰制”三个字，令姜心中猛一咯噔，却见周围的男生们都极其镇定。
她恍然，这些都是重复给自己听的，同时，她也隐约明白，给自己送饼的男生为什么看起来小心翼翼的，那也算违反规定了吧。
“好了，今天全员到齐就举行一次摸底训练赛，这能让你们认识到自己和职业队员的差距究竟在哪儿。”韩云进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宣布今天的训练内容，“一会所有人进比赛服，和一队的替补队员们打bo1（一局定胜负）。”
底下的队员们闻言都惊呆了，他们从没想过居然能这么快就和一队的人交上手，虽然只是替补，可说不定其中一个以后就成首发阵容了呢！能和他们打一场比赛，是亿万人的梦想。
虽然他们现在在青训队坐着，可是一个月之后的淘汰赛完了，自己还能不能留下都未可知，今天这场比赛无论输赢都值了。
令姜被安排到了G组，英雄联盟是5V5的游戏，原本有34名青训队员，令姜来了正好35人，组成七个组。
在大家都处于兴奋状态的时候，唯有她一人愁眉苦脸的，听阿春说许知山是一队新替补，那一会比赛遇见他怎么办啊……
直到所有队员都登录上账号后，令姜才回神，想起自己并没有比赛服的账号。
她茫然的看向韩云进，举手道：“云神，我没比赛服的账号，怎么……”
她话说到一半，男人已经从讲台下来，绕到她右手边。
“鼠标给我。”他说。
“啊？哦！”令姜赶忙把手移开。
韩云进顺势倾身，弯腰握住鼠标，手指纤长。
他目视前方，边操作边淡淡道：“看屏幕，别看我。”
令姜被逮个现行，脸上一烧，仓皇扭头紧盯屏幕。
只见鼠标停在一个熟悉的图标上，双击，然后男人往左移了一点离她更近。
“你的比赛服账号还没申请下来，今天先用着我的。”韩云进边说边在登录区域键入了自己的账号。
而令姜却在疯狂的背那一串Q.Q数字，那很可能是云神的私人Q.Q号啊，现在不背更待何时！
在她心中疯狂默念的时候，韩云进已经登录成功，左上角醒目的ID是“clouding”。
Clouding，使布满阴云，使暗淡，使忧郁。
人如其名，在韩云进打职业那几年，对手看见这个ID就满面愁云，忧郁无比。因为他永远有新的套路，让你捉摸不透，让你无法counter（针对）。
犹如天空流行的云，永远都是不同的模样。
“如果你永远是这样的状态，那么现在就可以打包回家，反正行李就在阿春车上，连收拾的环节都省了。”韩云进见小孩又开始神游，语气变得严厉。
令姜猛的回神，看着游戏界面，灵光一闪解释道：“以后不会了！我就是第一次进入比赛服，有点儿兴奋……”
韩云进的唇角微不可察的一勾，没再说什么，又回到讲台拿起麦克风：“从A组开始比赛，其他的组可以进房间观战，房间号是XXXX。”
因为不是直播，客户端的观战模式会有两分钟的延迟，所以在A组已经进入游戏的时候，其他队员都全部戴着耳机在等待。
无所事事的时候最为焦灼，令姜有些坐立难安。
当他们终于得以进入游戏界面的时候，令姜果真看见了那个名为“三爸爸”的ID，她比谁都清楚，许知山这个热衷当别人爸爸的逗比，就爱“三爸爸”这个ID。
这就意味着，她等会真的要和许知山在游戏中狭路相逢。
不，不可能的，她辗转跋涉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绝不会轻易认怂放弃。
于是，令姜鼓足勇气，挺直背脊，目光真诚，一字一句道：“云神你好，我是北京分部录取的青训生周令姜，今日前来报到！”
字字铿锵有力，态度诚恳，就差举拳宣誓，此致敬礼了。
闻声，韩云进的面色却并无起伏，仍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少年对面。
他眼睛微微眯起，像在思考什么，给人居高临下的感受。
探究的目光让令姜浑身紧绷，她心中已经十分慌乱，毕竟她曾与韩云进有过短暂的相处，难保他不会看出端倪。
虽然她觉得云神对自己并不熟悉，上次在成都分部两人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游戏中，对方应该很难认出自己。但……她名字改得有些仓促，与原先的极为相似，万一他因为这个怀疑自己也是可能的吧？
“周令姜。”
她胡思乱想间，韩云进终于是开口了，平淡无澜的叫了她的名字。
“到！”她条件反射地立正，随后又觉得有些窘迫。
韩云进无视小孩的不自然，直截了当的问：“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啊？”令姜心脏揪成一团，脸上却强装出镇定和迷茫，“我好像……不太知道……”
话毕，她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在他犀利的审视之下缴械投降。
而这时，韩云进语气低沉的指出了她的过错：“青训营守则第二条，不得无故离队，你还没正式报到就开始违背规章制度，而且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哈？
令姜却懵了懵，颇为惊讶的抬头，脱口而出，“就这个？”
韩云进目色一敛，语气陡然严厉，“很好，周令姜，我看到了你的态度。青训守则最后一条，队员不服从管理，拒不听从教练建议的，严重者直接劝退。你可以回家去了，一会阿春会送你去机场。”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云神！”令姜这才真的慌神了，“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出门一定记得把手机电充满，一定不会再自作主张，万事都先和教练和生活老师报备！云神，我真的错了，拜托你不要赶我走啊！”
她虽是边喊边抓住铁门摇晃，仿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在牢里苦苦哀求，但心里却是门儿清，就算承认错误，也绝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男人脚步一顿，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刚到就违背承诺的人。”
令姜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韩云进嘴角一勾，轻哂着说：“周令姜，请回吧。”
令姜焦急的望着男人的背影，心头像熬了一锅辣椒，燥得快要爆炸。
最后实在没辙，她开始对着这背影胡乱承诺：
“我可以保证以后一切服从安排，如果不服您随时可以开除我，那时候我绝不反抗！”
“我还可以保证拿出优异的成绩，综合评分达到所有青训生的前五，不，前三！”
“云神，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啊，加什么条件都可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云神，我犯错了我悔过，但请求你给我其他的惩罚好吗？只要不被开除，什么惩罚都可以，扫女厕所都可以啊啊啊！”
……
脸皮很厚嘛，也很豁得出去嘛。
韩云进脚步凝住，他其实从看见这个小孩的第一眼起，就已经觉得十分熟悉，当她虚张声势说出现在的名字时，心中已经百分之九十肯定她的身份。
回过头，他看见了一双澄澈而坚定的眸子。
现在这个情况，是韩云进没想到的，他刚才那样沉默，其实已经表达了心中的不赞同。
可是，得到这样的反应实属意料之外，听说她还一周上王者特意去北京分部又面试，这样的毅力韩云进有点动容。
顿了顿，他还是重新回到大门前，沉默了看了小孩几眼。
“记住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话毕，韩云进没有再继续为难她，将铁门打开了。
原谅来得太快，令姜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及，还呆呆立在原地。
韩云进见小孩一动不动，回头，挑眉道：“怎么，后悔了？”
“啊，没有，当然没有！”令姜这才回神，傻乎乎的跟了上去。
*
俱乐部里面真的很大，通过铁门之后，里面还有一道玻璃门，进去之后像一个公司的前台。
令姜老实跟在韩云进身后，连打量周围都是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响动。里面修得很别致，经过一个绿意盎然的长廊时，她恍然回到了学校的小花园。
七拐八拐，最后韩云进领着她走到了一块空地，前面有一栋三层灰白色大楼，各阳台都挂着衣物，应该是宿舍楼。
“去那站着，”男人忽然抬手指了指宿舍入口右边的角落，太阳直射的位置，“中午没有你的饭，下午青训队开始训练的时候，我会让人来叫你。”
？？？
令姜以为自己做出了那么多的承诺，这事就算翻篇了，哪儿能想到教练这么较真！
见少年如石像般杵在原地，韩云进又道：“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不，我接受惩罚！”令姜说完立刻跑去指定位置站好，笔直的军姿，仰面接受正午阳光的洗礼。
不就是晒晒太阳吗，她军训的时候早就体会过了，没有在怕的，无非就是黑点儿。
韩云进没再说什么，抬步往前进入一个房间，不多时，整栋楼都突然响起催命似的铃声，和学校上课铃一模一样。
旋即，令姜便看见对面大楼的阳台，陆续出现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虽然互相调侃，但洗漱动作却飞快，以至于暂时没什么人注意到角落站军姿的她。
顶多十五分钟，这些男孩便从左右两个楼梯口鱼贯而出，他们的精神面貌看起来都不太好，竟然没有一个掉队的！
令姜整个儿目瞪口呆。
这青训营和学校有什么分别？她对职业选手的生活理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些平常皮得要死的男生为什么这么听话？自己是不是还没认识到真正的韩云进？
这时，楼里的少年们全部都到达空地，自然也就看见了角落的令姜，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仿佛打量转校新生。
令姜又不是第一次被公然参观，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和他们大眼瞪小眼，静候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没成想，他们既没有过来找她搭讪，也没有直接离开宿舍去吃饭。
她眼睁睁看着这三十几个少年列成队，整整齐齐列成一个5x7的方阵，所有人都面朝她，神色各异。
令姜忽然就有些苟不住了，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传销组织。
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广播告诉了她真相。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踏步走，1234……”
随着广播的播报，眼前的三十五个少年，全部一脸麻木的整齐摆手踏步。
……
……
这一刻，令姜觉得自己哭着求着跪拜着跳入了一个火坑，她呆若木鸡的看着这群做操的少年们，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说好的当网瘾少年摆脱枯燥无味的校园生活呢？说好的熬夜成性作息成迷随心所欲呢？说好的一天五十场训练赛不眠不休完全没时间锻炼呢？
这踏马都是啥情况？统一起床、第八套广播体操、整齐划一，难不成自己走错片场了，这里其实是军事化管理的疯狂英语训练营？？？
广播体操一节节推进，没多久，阿春也回来了，幸而许知山没有跟过来，她手上还拿着个文件夹，时不时打量这群少年，然后拿笔勾勾画画，令姜猜测她在清点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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