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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偷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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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到好处的微笑,略微弯起的温柔的眼睛。

    卫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很难想象这样刻薄的言辞会出自一个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神情。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遍段潮,段潮依旧噙着微笑,天生的睡凤雾蒙蒙的,透着一股懒于争论的和蔼。

    “怎么了吗?”他很有礼貌的问。

    “没事。”卫患复杂的摇了摇头,惊叹于造物的神奇。

    其实对于段潮的刻薄,卫患还是有着相当的接受能力的,首先他对段潮本身就不太友好,更不指望他能以德报怨拿他当祖宗供着,而倒不倒数第一这件事情,也就是段位最普通的垃圾话,青少年比赛的最低年龄限度是十岁,每年都有不少小孩儿参赛就当来玩儿,他还能输给一个弓都拿不稳的小孩儿不成?

    “你好像不是很生气。”看到卫患的坦然,段潮反而觉得有些有趣,“你是觉得我只是单纯的为人刻薄吗?”

    卫患丝毫没有看见别人下套还往里钻的习惯,他没接段潮的话茬,反而彬彬有礼的回答。

    “既然你决定陪我去练习,时间紧张,现在可以动身了吗?”

    段潮盯了他一会儿,学着卫患也把听到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同样彬彬有礼的开口。

    “从上届开始,为了提高比赛的质量,以十六岁为分界,分成青年组以及少年组,而且不接受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任何人参与,想想你参加比赛之前应该只看了百度百科,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比起经过了至少两年训练的正规射箭队成员,你拿到倒数第一的可能还是非常大的。”

    “那可真是谢谢你,你能陪我去训练了吗?”面对这种明摆着是讨人厌的行径,卫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也不想跟他纠缠,一马当先的走向了训练场。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陪你训练呢?”

    段潮没有停止他讨人嫌的行径,虽然跟上了卫患,声线里甚至还含着笑,出口的言语依然是极其的不友好,还带着点犹如在观察什么的窥视。

    “因为你刚刚答应我了,而且你不陪我我可以去找李百川,你到底走不走?”卫患相当不擅长应对这种绵里藏针的人,于是简单粗暴的提高了声调,“你不来我走了,我赶时间。”

    “那好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面对这种对待方式,段潮反而安静了,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卫患身后,一派的温柔婉约,任人宰割,“我待会要去看比赛,只能陪你一会儿。”

    “陪我射两箭就够了。”

    卫患倒是不介意,他回过头,视线从段潮好看的脸上下滑到他肌肉匀称的手臂,露出了一丝可以称得上幸灾乐祸的微妙神情:“不过你带弓了吗?”

    “没有,不过训练场应该会有备用。”段潮微微一笑,打破了卫患想要嘲笑他的幻想,“毕竟体育馆也不是只用来比赛。”

    “体育馆的还是算了吧,现在学射箭的都有自己的场地,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维护过了,你先用我的吧。”卫患又看了他一眼,一脸的大发慈悲,“如果你要借口拿弓然后悄然消失,我不是很亏?。”

    “也好。”面对卫患段位不高的讽刺,段潮以不变应万变,表现出了相当的宽容,“你的弓箭是哪里买的?”

    “魔杖店买的。”卫患随口答道,话一出口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就那家门口挂奥利凡德的。”

    “啊,原来是你啊,也怪不得。”段潮笑了笑。

    听到他这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卫患皱起了眉。

    “什么怪不得?”

    “你花了多少钱?”段潮没回答他,只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打工抵债,在那边打工一年。”

    “你知道那边的工资是多少吗?”段潮看着他,神情里有一份吊人胃口的怜悯意味,明明姿态不高,好像知道一切的感觉却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卫患一点也不想让他吊着玩,心情被段潮搞得十分烦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说我也不逼着你问。”

    然而段潮意外的就吃这一套,他耸了耸肩,自己接住了自己丢出来的包袱:“那家店的店长是一个很有名的退役运动员,特长就是调弓,每年都有无数人想挤破头进去工作就为了学上一点,与其说工资,倒不如说你在那里工作,基本上也就等于老板白搭钱了。”

    “而且。”段潮看着他,饶有兴趣,似乎在等待他一个惊恐的表情,“他的手工制弓的价格,是五万美金。”

    卫患的心猛地一沉,犹如被巨石砸进了令人窒息的深水之中。

    他不算愚蠢,自然也知道了刚刚段潮的意思,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李百川暗中帮助,付出的人力物力,相加起来也早就超过了五万美金,先不说就算是五万美金,他也不可能拿得出来,李百川体贴到极端,不想让他背负欠谁人情的沉重的做法,反而让他感觉到了更大的沉重。

    他很少体会到这样的善意,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回报。

    “时间不多了,箭袋给我,我去陪你练箭。”

    看到卫患变化的脸色,段潮弯起眼睛,鲜少的露出了真正愉快的笑容,没有经过卫患的同意,他伸手摘下了卫患肩上的箭袋,先一步走进了训练场。

    卫患心乱如麻,还是勉强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一切举办正规比赛的地方,都会有这样一个一比一复刻比赛场地的训练场,一来是为了给选手们调整状态的时间,二来也降低了正式踏入比赛时的紧张感。

    “弓调的不错,下次来帮我?我请你吃饭。”

    段潮站在离箭靶七十米的地方,他全程没有看脚下,但是停下的位置正正当当,分毫不差,试了试卫患的弓,他不知真假的赞叹了一句,闭上一只雾蒙蒙的眼睛,随手搭弓上箭,手指一松。

    丝毫没有对不起他的名气,十环。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段潮这一箭射的可以说是非常漂亮,没有漫长的瞄准,反复的校准,只是随便的一伸手,就好像十环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在卫患眼中,这一箭本身的缺憾却远远大于他带来的光彩,射箭运动员是必须双眼射箭的,一方面,长期单向的瞄准会导致双眼的视力产生偏差,另一方面,射箭必须建立良好的空间感,以及建立起对箭矢轨迹的把握,这一切都需要立体的观测,一只眼睛无法胜任。而段潮这样的射箭习惯,也意味着,他在起跑线上就比其他一切的射箭选手要低上一截。

    然而这么低的起点,却依然带来了完美的成绩,段潮这个人的实力,在这样巨大的缺憾下,一览无余。

    而卫患本来就混乱无比的心情,在这一箭之下,也变得更加混乱了。

    “再陪你射一箭。”

    段潮晃晃手里的弓箭,很体贴的给了卫患一个适应的时间。

    也就在短短的几秒后,他再次弯弓搭箭,这一次的动作要庄严了些许,然而手指定格的速度仍旧也只有短短的一瞬,箭矢便再度没入了十环。

    “好了,说到做到,我要去看比赛了,你一个人再熟悉会儿?不要有压力,反正最多也就是倒数第一。”段潮拍了拍卫患的肩膀,把他的箭袋挂回肩上,带着真切的愉快走出了练习的场地。

    留下卫患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一遍一遍的在脑中回放着刚刚所看见的片段,心乱如麻。

    他叫段潮来陪他练习,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在他参加这场比赛之前,方可凡告诉了他唯一一个能在短时间拉近与老牌箭手距离的方法——模仿。

    就是模仿,但并不是漫无边际的模仿,而是模仿他们射箭的动作,角度,并在自己的身上复制出来。

    在每一个箭手身上,时间带来的最显著的变化,就是提升了他们对环境的适应,无论是风向,是箭矢本身,他们的双手都会最本能的调整出最合适的动作,而这一切,正是卫患所缺少的。

    这也是卫患选中段潮的原因,即使对于别人弓箭的适应性远远不如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但是作为一个老牌箭手,他对弓箭的适应性也要远远强于卫患这个新人,如果卫患能捕捉到他的动作,并尽可能的复制下来,即使只是短时间,他也凭空的多出了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经验,这样他与裴寒的差距也会尽可能的减到最小。

    然而在刚刚的一刻,他所看见的一切,非但没有为他提供参考,反而为他带来了强大的震撼与疑问,他从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用这种方式举重若轻的拿到这样的成绩,他知道这一切其实与他无关,他应该尽快的找到李百川,为自己的胜利压上几分砝码。然而只是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段潮刚刚提到的一切就出现在他的心里,他无法集中注意,面对李百川,他只有无尽的疑问,而这些疑问也远远的影响了他的状态,使他无法冷静的向李百川偷师。

    他没有任何理由再骗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牌箭手陪他练箭,他也没有办法辨认场上的这些人中,到底哪一个可以为他提供帮助。

    而这一刻,卫患陷入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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